偌大的比武场,此刻连风声也停止了。 场中占地巨大的擂台之上,一袭红衣的女子手持红缨长枪,与对面男子手中银枪悍然相撞,那一声刺破耳膜的锵鸣,令在场大部分人终生难以忘怀。 陈应衔手中的银枪几欲脱手,双手虎口被枪身出传来的巨力,震得失去知觉。 他被逼的踉跄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望向对面女子。 她好似在握住那杆长枪后,所使出的招式就变得磅礴恢弘,加之此女气力非凡,令人难以招架。 “昭南将军好生勇武,在下佩服!” 他朗声开口,银枪舞出一个枪花,再次袭向水玲珑。 水玲珑唇角轻勾,忽闭上眼,衣摆无风自动。 那杆长枪立在她身前,如渴血已久的恶龙,煞气扑面而至。 此刻看台之上,一众神情紧张的大臣中,原本正独自惬意自斟自饮的归德侯,忽然抬眼盯向擂台。 片刻,他急急起身,走至看台边缘,探身紧盯着水玲珑,喉头不受控制的滚动两下,模样显得有些急切。 宋南风撇他一眼,却没有闲心与这位地位颇高的大人交谈,他转头仍旧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擂台上陈应衔已使出他的绝技,枪刃快要划破水玲珑胸口时,她忽猛然睁眼,以手持枪根,看似虚虚轻点一击在陈应衔右肩头。 他却如遭受重击,手臂一麻,银枪当即脱手。 水玲珑再回身一挑,攻势锐利难当,势沉万钧,枪身重重击打在陈应衔腹部。 他猛然倒飞出去,摔落擂台之下,地上被他急退踏出深深的脚印,滑行数丈远方才停下。 周遭人一阵惊呼,看台上的陈若芙见此一幕,再顾不得闺秀之仪,气的摔了手中茶盏。 “阿姐,她竟敢伤了兄长,当真是可恶至极。” 她原本只是看不惯此人这般出风头,如今见她果真有本事,竟夺了魁首。 先前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些嘲讽奚落水玲珑的话语,现下好似打在她脸上,让她心中越发较劲起来。 “阿姐,她这是在打我陈家的脸面啊。” 陈若芙揪住陈贵妃的衣袖,仰头看她。 陈贵妃的目光落向水玲珑身上,眼神逐渐复杂起来,轻声道,“阿芙,你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场上有将士想去扶陈应衔,却被他伸手挡开。 “多谢,我无碍。” 他遥遥望向水玲珑,拱手抱拳,“不知昭南将军使的是何枪法?陈某心下好奇的很。” 不过乡野匪贼,如此习得如此大气磅礴的枪法,这分明是战场上杀将的招式。 众人这时也竖起耳朵,等着听水玲珑的答案,经此一番还有何人敢小瞧此西南女土匪? 连五军中第一人武安将军也败于她手,今后必定要声明远扬了。 水玲珑收枪傲然立于台上,那一身未散去的煞气,令人不敢逼视。 她轻轻勾起唇角,声音掷地有声响彻场内。 “此乃戚氏十三枪!” 众将士中年轻些的大都是二十来岁,并不识得曾在军中有赫赫威名的戚先生。 但上了些年纪的老兵,却是无人不知戚氏枪法的大名。 二十年前的戚先生,在军中的威望有时甚至超过先皇,只是不知后台为何戚先生忽然消失,再寻不见踪迹。 军中都传,戚先生当年带兵深入敌军后方,却遭伏击,一行百余人尸骨无存... 寂静的场内,忽听最外围传来一声老迈的颤音,“当真是戚氏十三枪?” 众人循声望去,那处的百姓自发让开一条道,从后颤巍巍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他满头花白发丝,面上沟壑纵横,细瞧之下发现他右大腿以下空荡荡的。 “难道,您...您是戚先生后人?”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靠近,那双浑浊的眼眸一点点变得通红,缓缓泛起水光。 周遭的百姓窃窃私语,不知内情者居多。 那老迈之人身后,又慢慢走出许多人汇聚在一处。 皆是年纪不小的长者,不少身有残疾,有缺了胳膊与耳朵的,也有双目失明者。 他们脸上都有小心翼翼的期盼,与令人动容的悲戚。 当年戚先生死讯传出,军中悲恸者不计其数,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 竟还有人记得他! 水玲珑被眼前场景所染,胸腔里有种情绪在冲撞着,声音变得低沉暗哑,“此枪法,乃我外祖戚道辛所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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