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作福,死了也不让人安生。楚歌站立在河边,总觉得全身不得劲,身边仿佛时不时总有号哭声飘荡而过,头皮一阵发麻,越站越害怕,不敢多留,不多时便走了。段知燕为五哥的突然离世哭肿了双眼,见她来,呜咽着就扑上去。楚歌把她拢在怀里,说送她今夜去和母亲睡。段知燕却疯狂摇头,说她不要和母亲睡,她要见三姨娘。 彼时段知燕的贴身侍女陪着她。楚歌有些忐忑,抬头看了她一眼,侍女当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从楚歌怀里将段知燕接过,摸摸她的头,好声好气地说,楚歌只是奉大夫人之命来接小小姐去见母亲,做不了决定。五少爷出了事,大夫人放心不下小小姐,是爱小小姐呀。 段知燕哭着说,可是我想见三姨娘,我想和姨娘睡呀。侍女说,这么晚了,姨娘已经睡下了,若小小姐要去找姨娘,就得要唤醒姨娘。段知燕的声音一哽。她抹着眼泪,支吾半晌,像是割舍了什么心头大爱,最后哭哭啼啼地抱住楚歌的腿,哽咽着说,那我和楚歌姐姐睡,不要和母亲睡。 段知燕不爱和曲大夫人同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两三岁的时候还知道奶声奶气地喊母亲,可略略长大一些后却就莫名同大夫人生开了些许不该有的嫌隙。她缠三姨娘,缠哥哥,缠侍女,却单单不缠父母。她待母亲调皮温和,但却偏偏少些亲近之心。楚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段知燕也不可能解释给她。她一面贴近着她母亲的容貌,长得越来越像她,一面却同她暗中划了界限,背道而驰。 大夫人好似也不甚在意。在楚歌将段知燕接来后,她只要小小姐能在自己眼下就好,是否与自己同寝,段知燕拒绝了她,她也没有如何坚持。段知燕年纪小,睡得早,楚歌也就只能随她早睡。丫鬟的床铺到底比不上小姐屋里的,下房也比厢房小了不知多少,段知燕娇生惯养长大,难免觉得又硬又闷。可她紧紧皱着小眉毛,却一声不吭,乖乖地等着楚歌为她塞好被子,才抬头抱了楚歌脖子,小声说,姐姐,我在这里与你一起睡觉,你挤不挤? 段知燕是个那样乖俏的好孩子。楚歌心中再浓重的不安,被她这小手轻轻一温、又被这稚嫩得好似春风拂柳般的声音吻了吻侧脸,也消散去不少。她搂着段知燕,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脑袋,说,小小姐这么个小人,能挤到哪里去呢?段知燕眼睛还肿着,却已经平静下来。她说,姐姐陪着我,我今夜一定不会出事。 楚歌一怔。她没料想到段知燕这个小姑娘,才刚刚五岁,便已经知晓了“出事”的含义。此时段知燕又说,楚歌姐姐,人死了会去哪里?楚歌便更哑然。她原先以为,段知燕这个年龄应该不会理解生死的意义,她只是被哥哥的样子给吓到了。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的,小小姐知道“死”,甚至明白“死”了的人就不会再回来。她摸摸段知燕的头,心情复杂。段知燕说,姐姐,我不想让五哥死。五哥死了,就没人陪我一起堆雪人了。她说着话,又呜呜咽咽地流下眼泪来。 段知燕没哭多久。她到底还小,哭累了,便就着眼泪沉沉地睡了过去。楚歌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睡着,眼睛却一直睁着,分外清醒。她想白日里的五少爷,想哭倒在地上的二夫人,想水儿和揽枝,想小小姐刚才说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段敬邦的死纯属意外,可这样显赫的家世与身份,却会这样死。就像大夫人说的,这就是命。命里该有时便有,不该留时也留不住。 楚歌不知睁着眼等了多久。怀里的小小姐像一只小火炉,煨得她胸口渐渐暖了起来。她还等待着二少爷给她的水儿和揽枝的消息,最后她甚至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窗外传来一阵异响,似雪落压枝,楚歌想回头看看窗户关严实没有,却突然听到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叫嚷。 有灯火明灭不定,顺着缝隙飘荡进来,楚歌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侧耳细听一阵,总觉得里面有熟悉的声响。 她再躺不住,小心翼翼地起身,将段知燕安顿在榻上,蹑手蹑脚地下床。段知燕呼吸绵长,没有一丝动静。为了不惊动小小姐,她只简单套了件棉衣,披上外袍,连灯都没点,便扶着墙出去。 那声响愈发得大了。待到出门看到灯火,楚歌这才发现,原来一群人已经聚集在了大夫人房前。曲大夫人在宛情的陪伴下立于屋檐下,庭院里却跪着两个人。一个赫然是揽枝,另一个就是三夫人。她们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段盛尧,一个就是段敬云。那老爷从未有过如此冷峻目光,狠狠地盯着庭院里跪着的人。下人拿着鞭子,一鞭鞭抽在揽枝身上,抽得她浑身发抖,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揽枝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三夫人跪在她旁边,将她护进怀里,紧紧按着她的头。下人不敢打了,抬头看一看段盛尧,却也被那目光吓得不敢造次。他只能暂且停了鞭子,等待着段盛尧的吩咐。三夫人声音颤抖,泪水涟涟。她仰着头看向段盛尧,楚歌从来没有听到她用这样嘶哑的啼血般的声音恳求他说,老爷,这件事真的跟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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