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时间,姜北穗迅速便被投来的尖锐视线刺醒,她意识到金廷祐已经为了她闹过火了。这般僵持下去根本行不通,传出去风言风语对他百害无利,她几乎片刻便软下了不依不饶的态度:“……算了,你赶紧滚吧。” 他是受万众瞩目而不能留下任何污点的出道预备役,是未来的完美爱豆,姜北穗肆意妄为便算了,可她绝不能轻率推倒他辛苦堆砌起的高塔。说到底,不过是她自己惹上的麻烦,又怎么再能叫金廷祐再蹚浑水。 有了她一句没什么好气的准话,那女生当即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旁的人也十分有眼力见地匆忙退场。姜北穗缓了缓神,想起背包还敞在长椅上尚未收拾好,正准备迈步走去时,却因为仍被金廷祐紧攥着的手而定在原地。 姜北穗这才意识到,他从始至终都这般用力地牵着她,仿佛她下一刻便要消失般诚惶诚恐。金廷祐沉默着并不答话,并不平稳的呼吸暴露了仍在剧烈起伏的情绪,固执地不肯松开手。 “……廷祐?” 因为临近闭馆时间,管理员已经关掉了其他场地区域的照明,唯有两盏白炽灯还在姜北穗与金廷祐头顶刺目地亮着。她踮起脚,将金廷祐别开的脸扳正与她平视,而与他撞进视线里湿漉漉的眼睛如出一辙撼动她的,是指尖上潮热的触感。 金廷祐在哭。 “不是,怎么啦?”姜北穗仅剩的心理防线被冲的七零八落,手忙脚乱地去翻兜里的纸巾,在找寻失败之后,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抬手拭去他安静淌落的眼泪:“别哭啊,我不是,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蜿蜒在他面容上的几条破碎水痕,在照明下像熠熠生辉的钻石,金廷祐红着眼的模样就那样深深刺在她心底。手腕被他捉住,姜北穗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听到他含混的质问:“遇见了那些讨人厌的坏孩子,不仅要受欺负还要被冷落,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其实本不是多严重的事态,姜北穗与她们中几个人还算玩得来,从前也没被光明正大地排挤或是欺凌过,她又惯是不爱看所谓眼色,不过是找运动搭子而已……所以之前也是相安无事地打了一段时间排球。 即便知道貌似有对她颇有微词的成员,姜北穗当然还是不以为意,而金廷祐偏生撞上这回罢了。哪怕他今日不在场,她也完全有能处理好矛盾并不吃半点亏的信心,毕竟有什么人能比她还更会闯祸呢? “是受伤也无所谓吗?觉得什么都能在最后潇洒地摆平,所以自己付出点无足轻重的代价也不当一回事吗?还是说北穗你,永远都不肯将一丁点麻烦告诉别人,习惯了将事情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连珠炮似的解释涌到嘴边,姜北穗迎着金廷祐雪水一般的眸色,安慰的说辞倏地哽在了喉中。他还在平和地陈述着,目光里却有些戚然的悲哀,声音像落在窗楹的月光: “为什么,就不能多依赖我一点呢?” …… “叮咚——叮咚——” 尖锐的门铃声拯救姜北穗于水深火热的午睡,她猛得从沙发上坐起来,严丝合缝将她包裹起的茫然无力逐渐消退,是溺水获救的劫后重生感。姜北穗甩了甩脑袋,试图将武断入侵的练习生金廷祐驱散出去,趿着拖鞋走向玄关:“来了。” 搬家公司工作人员脚边是一只大箱子:“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收拾行李是件恶心的繁琐事,两年前的姜北穗的整理方式为将一切不必要物品丢到楼下的大垃圾桶里,填满衣柜的服装行头悉数捐出去,最后只留了一小箱东西寄存在首尔。即便每月都有笔费用自动扣除,姜北穗还是早将此事忘在了九霄云外,近日要重新返程时才猛然想起,并抱着猎奇的心态将那箱行李寄回了当下家中。 事实证明里面也没放什么好东西,回溯过去这件事本身就是愚蠢而羞耻的,这是姜北穗费力拆封之后见到那只冒头的瘪气排球的第一想法。 对练习生时期的姜北穗而言,值得封存起来的记忆已经少得可怜,她愿意保存下来的部分已经弥足珍贵。而锲而不舍在她脑海里追来的金廷祐,还是成功地引发了22岁姜北穗的沉思,她盯着那只排球,快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金廷祐并不是习惯将誓约挂在嘴边的人。他用了超乎寻常的时间去证明,追寻也好,等待也罢,在他们兜兜转转的五年里从一而终的真心。手机屏幕弹出航班信息提醒,姜北穗闭上眼,耳畔再度不自觉响起他清冽的声线,一如从前。 他说别怕,万事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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