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落成雨,飞矢如蝗。
三座大营同时遭遇袭击,混乱中兵相骀藉,将令无法传达,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晋越联军占据有利地形,军仆轮番拽动绳索,砸下机关。箭矢、巨石划过天空,碎裂雨幕,随之而来的就是大片血光,以及刺耳的呼号和惨叫声。
一座土丘背面,林珩和楚煜先后走下战车,迈步登上高处,居高临下俯瞰营地。
混乱仍在继续,肉眼可见大片帐篷倒塌,附近的人影如无头苍蝇。
楚军却未如料想一般冲出营门,反而像是在重组建制,竭尽所能躲避黑暗中的袭击。
“万乘之国。”林珩发出一声感叹,引来楚煜奇怪一瞥。不等后者出声,他抬头仰望天空,抬手接住一捧雨水,用力攥紧手指,捏碎了冰冷的雨珠。
“火油。”
两个字出口,迅速被传达各军。
装火油的罐子堆在车上,停靠在抛石器旁。
军仆小心翼翼捧起陶罐,放入铺了一层细沙的木兜。
随着甲士一声令下,数名军仆拽紧绳索,巨大的木杆开始转动,沉重的吱嘎声传遍荒野。
楚军大营内,落石的数量突然减少,某一刻完全消失。箭矢也变得稀稀落落,攻势减轻。
楚项推开挡在身前的甲士,目光穿透黑暗,神情无比凝重。
“放响箭!”
他与赵弼有约定,以响箭互相联络。
夜袭突如其来,中途戛然而止。他不认为危险消失,反而更感到心慌,仿佛有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响箭升空,箭尾拖曳一道火光,发出尖锐的鸣叫。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两座营地上空也腾起光亮,在黑暗的夜空下格外醒目。
“开营门,派出探骑。”
“下令各军严守,不可踏出营地。”
敌在暗,如凶狠的猎手伺机而动。此刻踏出营地,九成会遇见埋伏,陷入一场围杀。
命令刚刚传达下去,破风声再次传来。
楚军习惯性闪避,却发现落下的不是石块和箭矢,而是一只只陶罐。
陶罐砸向地面,顷刻间碎裂。
刺鼻的气味蔓延,楚项神情陡然一变,周围的楚军也是骇然失色。
“火油!”
齐国大军的营盘内,氏族们聚集到大帐附近,短暂交谈之后迅速散开,各自指挥所部展开防御,提防敌军撞开营门冲入营地。
雨水完全停止,头顶乌云散去,现出一弯银月。
月光洒向大帐,赵弼按住腰间长剑,凝望远处起伏的丘陵,心悸挥之不去。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如洪水汹涌,几欲将他淹没。
“晋侯,晋军,夜袭。”
他握紧剑柄,拇指指腹摩挲镶嵌的彩宝,手指持续用力,直至压上宝石的纹路。
夜袭突如其来,又忽然停止。按照常理推断,接下来就是袭营。
但晋侯并非常人,何况还有越侯。
赵弼越想越不确定,想到林珩的战绩,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画面,野河畔的战场,断裂的绳索,孤零零的木桩,碎裂的船只,熊熊燃烧的烈火。
“不好!”
一念闪过脑海,赵弼大惊失色。顾不得仪态,他快速迈出两步,大声道:“开营门,推倒栅栏,全军出营!”
明知营外布有伏兵,他仍不得不舍弃营盘。如若不然,野河畔的一幕重现,营地就会变成囚笼,所有人都难逃出火海。
赵弼突然大喊大叫,氏族们吃了一惊,甲士们也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出营,不知敌军在何处,分明就是自寻死路!
“君上,此刻出营不妥。”齐相试图劝谏,却被赵弼挥袖挡开。这般失态前所未见,竟让他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晋有火油,遇水不灭。楚军未能渡河,全因河上起火。若其抛洒火油,帐篷易燃,后果不堪设想!”赵弼一口气说完,周围顿时无声,所有人变颜变色。
氏族们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
晋军当真放火,困在营内必是死路一条!
外有埋伏,内有隐患,对方设下天罗地网。对齐国大军而言,出营拼死一战或能绝处逢生,留在原地注定是等死,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出营!”
赵弼说服众人,氏族们飞速下令,立即敞开营门,推倒全部栅栏,车骑分散突围。
“三座营盘相隔不远,却也存在距离。晋军数量有限,即使加上越军,要封堵所有出路也是难上加难。不从一路,改为多路,只要撕开缺口,未必不能扭转战机。”
楚军分营是无奈之举,拉入齐军专为制衡。万万没想到,不得已的妥协竟成破局的关键。
围堵齐军大营的是晋国下军以及智陵所部的数千新军。
发现齐军动向,鹿敏和智陵当机立断,下令抛出全部火油,大批释放火箭。
齐军刚刚推倒栅栏,火油便从天而降。数不清的陶罐碎裂在地,以东南和西南最为密集。
大大小小的陶片飞散开,火油溅到前排齐军的脸上,质感粘稠,气味刺鼻。
火箭呼啸而至,火光落向地面,迅速沿着火油爬蹿。焰舌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