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纪州城外。
一场大雨下了整夜,天明时分雨仍未停。
雷声轰鸣,闪电爬过天空,豆大的雨珠连成一片,在雷鸣声中砸向地面,激起灰白色的雨烟。
马蹄声传来,大队飞骑闯过雨幕,扬鞭风驰电掣。
马上骑士身披半甲,发髻斜向一侧,单耳悬挂金环,腰带上的铜纹十分有特色,象征他们的身份,楚国女公子妍的私兵。
队伍之后疾驰一辆马车,车顶赤金,四马牵引。驾车的车奴高大健硕,脸上横过一条长疤,样子凶狠狰狞。
“还没找到?”
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明显带着怒意。
下一刻,车厢门被推开,雨水飞入车内。婢女挺身欲挡,却被一把推开。
楚妍冒遇走出车厢,单手撑住车栏,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湿透暗红的长裙。
娇艳的面容满含怒意,一条细布横过左眉,布下洇出血痕。只差毫厘,这道伤口就会划过左眼,夺走她的一只眼眸。
马车驰过雨幕,车厢持续摇晃。
楚妍站得极稳,指尖擦过伤处,刺痛感袭来,怒火点燃她心中的杀意,瞬息燎原。
“赵弦,我一定要杀了你!”
前方骑士突然减速,一骑打马返回。靠近女公子的车驾,骑士猛一拉缰绳,在马背上抱拳:“家主,前方有一乡邑,观辙痕直通此处。”
“那还等什么?追!”楚妍厉声道。
“乡邑属鹄氏。”骑士如实回禀。
楚国氏族势力庞大,能与国君分庭抗礼。鹄氏更是个中翘楚,宗室照样不放在眼里。
在楚国,大氏族封地无异于国中之国,楚侯也不能随意插手。
楚妍未经通报,贸然闯入鹄氏的土地,事后恐难以收拾。
“鹄氏。”经骑士提醒,楚妍终于冷静下来。她握紧车栏,强压下怒火,视线穿过雨幕,眺望座落在远处的村庄建筑,“当初为抢回赵弦,鹄起死在晋国,据闻是越侯动的手。如今赵弦在城中放火,趁乱出逃,竟直奔鹄氏封地,未免太过刻意。”
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楚妍认真思考,道:“君上出征在外,鹄离从征不在国内。鹄氏由谁主持?”
“回家主,是鹄氏宗老。”骑士说道。
“派人回城告知鹄氏,赵弦藏匿鹄氏乡邑。不想与之同罪,尽快自查,把人抓出来。”
“诺。”
“君上现在野地,城内消息不日将至。再派人送信告知君上,赵弦所为难断是否有人背后主使,请君上务必小心。”
“遵命。”
骑士抱拳领命,向身后招手,立即有两骑离开队伍,随他一同飞驰回城。
“带上此物,交给鹄氏宗老。”楚妍从发上取下一支金簪,簪首铸成兽形,唯宗室女子能用,“告知鹄氏,宫中大火,父君受惊。赵弦乃罪魁祸首,必须缉拿,不能使其逃出楚国。”
“
诺。”
骑士双手接过金簪,妥善收好。见楚妍没有更多吩咐,当即一甩马鞭,策马奔向城内。
目送骑士远去,楚妍下令继续前行。
“包围里邑,不容许任何人进出。敢硬闯者杀无赦!”
她不踏入鹄氏封地,一样有办法困住赵弦。
只要鹄氏宗老没有糊涂,必然会有所行动。若不然,真被赵弦逃出生天,待君上归来,无人能给出交代。
想到赵弦这段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竟被迷惑,一度掉以轻心,以致于酿成大祸,楚妍便怒不可遏。
“赵弦,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在楚妍的催促下,队伍一路疾行,距乡邑越来越近。
即将靠近边缘村舍,前方忽有声音传来。
不确定来者身份,众人迅速警戒。
骑士快速调转马头守在马车四周,手中张开弓箭,或是擎起短矛,随时能将来人扎成刺猬。
声音越来越近,马蹄声和车轮声变得清晰。
一道闪电砸落,紫红色的电光照亮天地间,也让楚妍看清来人的真容。
“上京贵族?”
来者乘坐二马牵引的车辆,车旁有百名甲士跟随,官爵至少为中大夫。
奇怪的是队伍中没有打出旗帜,也没有代表家族的图腾,很难猜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双方距离更近,楚妍的私兵同时放箭,锋利的箭矢划过半空,斜插入地面,成功阻拦对方的战马。
马匹受惊,接连人立而起。
队伍中的甲士竟无法控制坐骑,多数手忙脚乱,在惊呼声中坠落。不下十数人在泥地中翻滚,样子无比狼狈。
楚人顿觉不可思议。
“全甲之士竟无能至此?”
上京衰落不是秘密,天子日渐昏庸,诸侯数年不朝,天下人有目共睹。
天子早年也曾带兵东征西讨,积攒下不弱的威名。
现如今,上京甲士百般颓废,正面不堪一击,甚至不及楚国女公子的私兵,最后一丝颜面也荡然无存。
楚妍看向对面的马车,视线扫过从地上爬起来的甲士,目光闪烁,轻蔑浮上眼底。
尚未进入楚国都城,在城外就遇到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