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气怒交加,吐血而亡。
鲜血染红王印,遮挡印上盘龙,龙身和龙首皆覆盖一层暗色。
“父亲!”
执政死不瞑目,他的家人悲怆大呼。
断臂的长子满脸惨色,悲痛欲绝。次子奋力想要挣脱,却被甲士牢牢控制,无法近前半步。
其余家人泣不成声,呼天抢地,凄入肝脾。
诸侯国人不为所动,尤其越人和晋人,想到执政作为只觉他死得太快,恨不能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再观上京贵族,目睹天子对执政落井下石,陡生兔死狐悲之感。
执政为天子操劳半生却落到今日下场,生前定罪乱臣贼子,死后仍将背负恶名。
以越人的性情,牵涉到越康公之死,势必要家族不存。
越侯一向说到做到。
在上京为质时就从不曾改,何况如今。
“怕是要血脉尽绝,被斩草除根。”
在家人的哭声中,执政的两个儿子同时抬起头,直视不远处的天子。
天子为自保推诿罪行,面对执政的死难免心虚。早年的记忆开始涌现,他竟无胆迎上两人的视线,下意识目光躲闪。
见状,兄弟俩冷笑连连。即使被甲士控制,他们仍强撑着抬起头,双眼锁定天子,血丝爬上眼球,愤怒不掩,恨意炽烈。
“我父操劳大半生,为陛下殚精竭虑,以致于积劳成疾。您果真视他为乱臣?”执政的长子伤势极重,因失血过多面无人色。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浸染仇恨,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天子的耳朵。
天子不想回答,奈何情况不允许。
想摆脱刺杀诸侯的恶行,唯有将执政的罪名定死。既然已经背信弃义,索性一恶到底。
“执政把持王印,伪造书信,有矫诏之嫌,如何不罪?”此言一出,天子再无改口的可能。
“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执政的长子不再质问天子,而是转头看向背光的玄车。他凝视车上的林珩,沉声道,“晋君,我有秘事换我父安葬,我族全尸,可否?”
“带过来。”林珩轻击车栏,马桂和马塘同时行动,从越甲手中接过兄弟两人,带到他的面前。
诸侯的目光聚集过来,看着被拖到玄车前的兄弟俩,都是聚精会神,等待二人口中的秘闻。
有书信为证,两人心知必死,反倒不见惊慌,样子变得从容。
马桂和马塘将人带到,先后松开手。但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两人身侧,提防二人不轨。
所幸兄弟俩并无他心,因受伤站不稳,只能互相搀扶,坚持没有倒地。
玄车之上,林珩背对火光而立,没有着急催促,等待他们自行开口。
执政长子靠在兄弟肩上,抬头看向林珩,惨笑一声,道:“晋君,安葬我父,许我族人全尸,可否?”
“能与不能,在尔。”林珩言简意赅,没有空口许诺,直接摆明条件。
换句话说,兄弟俩能否如愿,要看他们给出的消息是否有价值。
林珩这般态度反而让兄弟俩松了口气。
执政长子按住断臂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痛,伤处变得麻木,血流的速度也在减缓。他预感死亡临近,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事关晋烈公。”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晋国氏族都是神情一肃,盯着火光下的兄弟俩,眼底凝聚寒意,煞气凛然。
“寡人大父?”
“正是。”执政长子咳嗽一声,尽量掩饰虚弱,可惜并不成功,“晋烈公雄踞西境,虎狼之师如臂指使,所向披靡。其人惊才绝艳,武功盖世,虽无侯伯之封,亦有侯伯之威。”
听他提到当年事,殿前一片寂静,部分年长的诸侯陷入回忆,旧日的画面闪过脑海。
天子无心追溯旧日,想到某件事,脸色顿时一变。
他有心阻挡对方说下去,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实在力不从心。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然开口更加不智。
“晋烈公数次邀诸侯会盟,渐有东出之势。彼时先王在位,趁诸侯入京朝见,秘密命人做了一件事。”
话至此,天子已能猜出他要说什么。
“住口!”再顾不得许多,他用唯一能活动的手臂撑起身体,厉声道,“乱臣贼子无一句实言,晋侯不可信!”
他太过于急切,反而露出痕迹,更像是欲盖弥彰。
林珩扫他一眼,执政长子却不曾回眸,自顾自的继续说:“朝见之日,王宫设宴,天子命人在酒中下毒。在场诸侯百余,凡大诸侯无一幸免。”
“什么?!”楚项和赵弼同时一惊。
“你所言确实?”楚煜沉声道。
“如若不信,诸位可以回国翻阅史书,或询问史官,能知当日宫宴之上酒水极烈,三盏即醉,不过为掩饰酒中之毒。”执政长子言之凿凿,天子还想中途打断,却被一名面生的侍人拦住,使他无法出声。
“毒在酒中,不能使人当场毙命,但能使人日渐虚弱。”执政长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的兄弟用力撑住他,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晋烈公,越灵公,楚桓公,齐威公,四大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