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父子相承,视诸侯为敌,阴谋痛下下手。如今真相大白,自然也该父债子偿。”
“斩其首,断其手足,使魂不登天,魄不入地,生死皆流亡世间,百年,千年,万年!”
国太夫人双眼泛红,但无一滴眼泪。早在晋烈公逝去时,她便不再流泪。
而今,她也只有一个念头:杀!
以血还血,血债血偿!
害死她的丈夫,害死她的亲人,还要谋害她的血脉,必须付出代价!
“刑不上天子,天下共主不能刀斧加身,废王却不在此列。”她看向面前的三名老人,沉声道,“尔等随我入晋,向来忠心耿耿。事交于尔等,能为
否?”
三名老人毫不犹豫,当场立下誓言:“仆倾尽所能,必不负使命!”
“好。”国太夫人颔首,将一枚印章递给三人,“带上此物去武器坊,可以调拨铁器。点齐人手,天明便出发。”
“诺。”一名老人手捧短剑,他右侧的同袍捧过印章。
国太夫人又向缪良示意,由后者取来一张绢,上面是简单绘制的舆图,由她亲自执笔。
构图不算详细,仅有大致标注,重点在于几块王族封地。
“废王犯下众怒,流徙在外,诸侯国定不肯收留。他唯一能去的就是王族封地,还有姬伯创建之国。尔等务必要找到他,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诺!”三人正色领命,手捧短剑、印章和舆图退出南殿,迅速离宫返回军营,准备调拨人手领取兵器,天明就离开肃州。
寒风穿过城池,席卷王宫,流经廊下时,掀动成排的铜铃,震荡声不绝于耳。
大殿内却是一片寂静。
许久,衣袂摩擦声响起,国太夫人行至殿门前,双手推开门扉。霎时冷风灌入,鼓起她的衣袖,裙裾飞扬。
长发凌乱飘散,下一刻落回到肩后。
国太夫人迈出殿门,站在月光下,缪良追随在她身后,两旁的侍人迅速矮下-身,匍匐行礼。
“那夜,不见月光。”国太夫人仰望夜空,低声自语。
无人知晓她话中所指,她也不需人知道。
伫立片刻,她忽然抬起右臂,翻转掌心,五指向内收拢,似要攥住月光。
“魂兮,血祭。”
她的声音发生改变,风中盛载她的恨意,飞出肃州城,掠过广阔的平原,袭向一辆狂奔的马车,车上正是仓惶逃命的废王。
“快,快!”
废王脸色发白,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撑起身体,一边催促车奴加速,一边探头向后望。
他身边早无护卫,两名良医也在中途失散,仅剩下一名车奴在身边,驾车带他逃命。
身后的骑兵穷追不舍,骑士以双腿控马,在马背上搭弓射箭。
破风声袭来,箭矢接二连三穿透车厢,一支擦过废王的脸颊,刺痛感蔓延,血线溢出伤口,染红他的下巴。
看到滴落的血珠,天子满心骇然,再不敢探头,直接趴到了车上。
追在车后的是两支队伍,左为越军,右为楚军。
两者甚至不屑于伪装,各自穿着半甲,携带标志性的武器。越人背负的长弓,楚人握在手中的铁矛都是天下仅有,独一无二。
“追上去!”楚人奋力扬鞭,誓要超过越人。
“速!”越人不甘示弱,各自挥动缰绳,无论马背如何颠簸,开弓的手始终稳如泰山。
与其说这是一场追杀,不如说是一场追猎。
前方的马车就是猎物,越人和楚人都想斩功。然而杀死目标不难,难的是如何胜过对手。
追袭到中途,前方又出现一
支队伍。()
马车上的天子瞳孔紧缩,以为来的是伏兵,登时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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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想柳暗花明,来人打出王族旗帜,分明是分封在外的王室成员!
“快,冲过去!”绝处逢生,废王喜出望外,连声命车奴加速。
长时间高速奔跑,拉车的健马体力告罄,已是强弩之末。看似一步之遥,此时却犹如天堑。
废王急不可耐,车速却无法再提。眼见追兵将至,前方的队伍却没有迎上来,分明有所顾忌。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救命!”不想死在这里,他索性抛开体面,扯开嗓子求救。
前方的队伍听到求救声,终于开始移动。
越骑和楚骑看到这一幕,猜出对方有意救人,在马背上对视一眼,都没有停止追击,反而同时加快速度。
“矛!”
“开弓!”
军令如山。
他们的使命是杀死废王,事未成,绝不能半途而废。
“杀!”
无论来者是何身份,既要救人,索性一并留下!
王族所部超过三百人,数量多于越骑和楚骑相加。后者却无丝毫退意,反而战意汹涌,如同盯上猎物的恶兽,集体释放杀戮的欲望。
奔雷声逼近,煞气迎面袭来。
天子的马车终于来人汇合,不及欣喜,利矢紧随而至,数名王族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