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大殿内,姬典三人正议连伯之举,提到废王被绞杀,二人皆面有戚色,对姬超愤恨不已。
“逆贼,安敢如此!”
王子盛握拳捶案,暴跳如雷。
王子岁随声附和,也表现义愤填膺,对姬超声言讨伐。遇到姬典问策,他又开始装聋作哑,分明是出工不出力,作戏罢了。
一次两次且罢,姬典试探数次无果,脸色逐渐阴沉。
王子盛从愤怒中回神,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看一眼面沉似水的天子,视线又落在王子岁身上,心中似有所悟,眼底闪过一抹兴奋,正打算落井下石,就被侍人的声音打断。
“陛下,晋使求见。”
“晋使?”
兄弟二人同时一怔。
天子和王子盛满头雾水,王子岁则迅速反应过来,想起城外的会盟台,对晋使的来意猜出几l分。
“召。”
对于晋王,姬典始终心存畏惧。
午夜梦回,宫变当日的一幕幕闪过脑海,犹能记起飞溅在丹陛前的血,依稀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不只一次从梦中惊醒,全身被冷汗浸透。恐慌笼罩之下,他心跳飞快,近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畏惧如影随形,在祭祀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发展到如今,听到“晋王”二字,他都会下意识绷紧神经。
突闻晋使求见,他不免慌了神,勉强镇定情绪,才紧绷着声音召来人入殿。
“天子宣见!”
侍人的声音响彻殿前,殿门向内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入耳时无比清晰。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黑袍高冠,腰佩铁剑,剑旁悬有金印,脚下踏着皮履,是典型的晋国氏族打扮。
来人背光而立,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
直至他迈步跨过殿门,袍袖振动带起微风,走入灯光之下,姬典二人才认出他,不由得面露异色。
雍檀。
晋国雍氏子,以勇毅擅辩名震上京。
前曾为使入觐,当殿质问废王,逼得废王和执政哑口无言。
事情发生时,姬典二人都在场。回想当日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面对二人的目光,雍檀神态若定,波澜不惊。他迈步穿过大殿,距王座五步站定,叠手施礼,口称:“参见陛下。”
王座下首的两人被他忽略,俨然是刻意为之。
对此,王子盛和王子岁接受良好,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身为大国氏族,嚣张跋扈才是常态。若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反而会让二人心生不安。
“免。”姬典声音紧绷,能轻易听出紧张情绪。
“谢陛下。”雍檀顺势站起身,两指宽的冠带垂挂肩头,边缘压上领口花纹,恰好遮挡住猛兽的利爪。
雍檀此行肩负使命,专为邀天子后日出城,见证诸侯会盟。
他随
身携带一只木盒,盒中盛放一卷竹简,是林珩亲笔撰写的奏疏。奏疏内容不长,仅有寥寥二十余字,却盖有多枚印章。
玄鸟,於菟,睚眦,蠃鱼。
四枚君印并列,赫然印在奏疏末尾,代表了四大诸侯的态度。
“后日诸侯会盟,请陛下务必出席。”雍檀言辞恭敬,却没有给姬典选择的余地。
诸侯在王城下会盟,对王权是沉重的打击。
姬典深知这一点,握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愤怒和恐惧交替攀升,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嘴里仿佛尝到腥甜。
今日雍檀入宫,名义上是邀请,实则是走个过场。
会盟已经定下,绝不可能更改。
他既然受邀,无论是否情愿都必须到场。
“陛下有伤,恐行动不便。”十分意外地,王子盛挺身而出,主动开口为天子解围。
雍檀看他一眼,似有些惊讶,旋即被讽笑取代:“昔年废王向各国索质子,下诏诸侯,无分年少病弱,公子必须按时启程。诸公子长途跋涉,有人病殁途中,上京非但不体恤,反而大加斥责。此事明载史书,王子莫非忘了?”
提起当年旧事,姬典二人顿觉心头一沉,王子盛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以天子有伤为借口,雍檀便以质子一事回应。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却清楚明白地告知二人,当年上京强势,纵然无理也要压得诸侯低头。如今风水轮流转,曾经的质子摇身一变成为诸侯国的掌权者,强弱易形,攻守易势,最好认清自身处境,不必枉费心机。
“后日会盟,万望陛下准时。”
话落,雍檀留下奏疏,转身离开大殿。
他甚至未等到天子允许,完全不将二人放在眼中,狂妄傲慢可见一斑。
“陛下……”王子盛眼圈发红,又怒又气,却毫无办法。
王子岁垂下视线,盯着袖摆上的花纹,好似出了神。
姬典攥紧手中的竹简,狠狠咬牙,抬手就要扔出去。瞥见露出的一方君印,动作忽然僵住。
许久,他颓然地放下手,愤怒如潮水退去,只剩下无尽的凄凉。
“父亲当年作孽,为何报应到你我身上?”
废王强索质子,各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