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 话落,晋侯松开手。 丽夫人跌在地上,顾不得脖颈疼痛,竭尽全力跪好,匍匐在晋侯脚下。 “君上,婢子以性命起誓,有狐氏为您效死,全族上下赤胆忠心。” “性命?”晋侯垂下眸光,冷睨脚下之人,嗤笑一声,“你的命价值几何?” 丽夫人咬住嘴唇,再一次尝到血腥味。她不敢抬头,唯有连连叩首,直至黑暗笼罩,晕倒在晋侯面前。 失去意识的一刻,眼中是飞溅上血点的袍角。 听到传医的声音,她终于松了口气。 君上还要用有狐氏。 至少在现下,她和儿子不会被彻底舍弃。 晋侯的声音传出殿外,紧闭的殿门重新开启。侍人进入殿内,不多时又走出殿门,急匆匆穿过廊下,奉命去召常住宫内的医。 婢女移来数盏宫灯,将殿内照得灯火通明。 医随侍人入殿时,丽夫人已被安置到榻上。晋侯坐在屏风前,光影掠过脸颊,目光晦暗不明。 医不敢多看,匍匐在地行礼。 “见过君上。” “诊丽姬。” “诺。” 医小心翼翼站起身,始终躬背弯腰,目光放低,表现得异常恭谨。 丽夫人留在正殿,她的婢仆都被遣回琼兰殿。 一伍甲士同行,实则是押送。甲士全部腰佩短刀,刀锋锐利浮动寒光,昭示这些人的命运。 丽夫人盛宠多年,公子长得国君偏爱,琼兰殿上下没少狐假虎威欺凌霸道,手中的人命不在少数。他们有今日下场,宫中无人惋惜同情,反而会拍手称快。 相比正殿的肃穆,国太夫人的南殿则是另一派景色。 殿内燃着熏香,两排半人高的铜灯靠墙摆放。沿着桌案前的台阶,二十多盏宫灯高低错落,灯盘中不是灯芯,全是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浮动温润荧光。 国太夫人斜靠在榻上,黑发挽在脑后,发上没有任何点缀。 两名婢女移近宫灯,一名侍人跽坐在她身前,手捧一册竹简,借灯光照亮上面的文字。 “越侯大礼,贺国太夫人寿。” 侍人嗓音柔和,语速平缓,十分悦耳动听。 林珩同缪良走入殿内,他刚好读完来自越国的礼单,合拢竹简退至阶下。 夜风卷过回廊,顺着敞开的殿门涌入,摇曳灯盘上的火光,冲淡弥漫在室内的暖香。 婢女膝行至榻前,半跪着搀扶起国太夫人,抚正她的裙摆。 夜明珠的光交错融合,屏风流动彩纹。光晕漫溢牵引虹桥,绚丽夺目,美轮美奂。 穿过设在两侧的灯盏,林珩目不斜视行至案前,双手交叠正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别有一股雅致风流。 “拜见大母。” 国太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回想记忆中的孩童,不由得笑了。 “阿珩,上前来。”她向林珩招手,神态慈祥,目光潋滟,看上去颇为矛盾。 林珩不动声色上前两步,在桌案前立定。 “再近些。” “诺。” 如国太夫人所愿,林珩绕过桌案坐到榻前。 “九年未见,你长大了。”国太夫人抚过林珩发顶,轻笑道。 “蒙大母惦念,珩甚感激。”林珩放松嘴角,成功罩上一张面具,将孺慕之情演绎得惟妙惟肖。 在上京时,他见多王子和王女是如何争宠。只需将对方的神态套在脸上,就足以让多数人动容。 可惜这其中不包括国太夫人。 “阿珩,你早知玉堂殿婢仆离宫。”国太夫人收起笑容,目光清冷,“派人来找缪良,实则早有谋算?” 知晓玉堂殿无人,内史势必要另外调派人手,南殿是最优之选。 揭穿秘事惩戒丽姬,料定国君不会袖手旁观,执意将事情做绝,分明是借机试探自己的态度。 走一步看十步,手段强横,算无遗漏。 既有晋室子的刚毅果决,也不乏上京熏染出的诡谲心机。 “大母,有狐氏血脉存疑,上京有撰录可证。”林珩直面国太夫人的审视,不闪不避。话也说得直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丽夫人窃用正夫人印信,霸占正夫人宫室,大罪。我为人子,安能容其放肆。” 这番话无一字提及晋侯,却句句都在指责他的放纵、偏爱和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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