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组扛起横木,彼此间拉开一段距离。 先氏族人被捆着双手穿街而过,行至北城和东城的交界处,人群中忽然传出声音:“就是他们勾结犬戎里通外敌!” “无耻!” “豺狼行径!” 唾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恰似滚水沸腾。 大量土块石子凌空飞来,仿佛天女散花,砸得先氏族人头破血流。 国人犹不解气,一路跟随着队伍怒骂,将道路拥挤得水泄不通。若非甲长当机立断派人开路,怕是等不到送上法场,先氏众人就会死在国人的愤怒之下。 “速走!” 群情激愤,甲士不敢过于阻拦,唯恐引火烧身。只能下令加快速度,尽快将这批烫手山芋送入囚牢。 人群之后,一条幽暗的巷道内,一辆马车落下车窗。小奴探身出车门,令马奴调头速走。 马蹄声传出巷道,遭遇汹涌的人声,未引起任何注意。 车厢内,有狐达和有狐显对面而坐。刚刚受过鞭笞的公子长半趴在软垫上,长袍堆在腰间,背上血肉模糊。即使上过药,刺痛感仍未减轻,令他备受折磨。 “先氏废了。”有狐显说道。 “赖氏递送消息,公子珩欲查当年事,正派人接回玉堂殿旧仆。”有狐达递出一张绢布,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分明是仓促间写下。 “我早说过夜长梦多,就该一个不留。”有狐显满面阴沉,眼底浮现戾色。 “事不能为。”有狐达叹息一声,“当年送走公子珩,国太夫人已有察觉。阿姊负气斗狠,被人激了几句,竟当众打杀玉堂殿婢仆。她被抓住把柄,家中行事也被紧盯,错失最好的机会。” 有狐达想过斩草除根,暗中正在布置。哪想到丽夫人肆意妄为,在宫内耀武扬威,彻底打断了他的计划。 “当年要是动手,肯定会被勋旧群起围攻。现如今只能补救。”有狐达捏了捏眉心,“趁人未入城,设法在中途截杀。事情做得利落些,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我亲自去。”有狐显说道。 “不,你不能露面。让赖氏和吕氏派人,再给鹿氏递送消息。”有狐达阴狠道。 “鹿氏?” “没错。”有狐达看向抬头的公子长,语重心长道,“朝会之上,勋旧群起发难,我等左支右绌,鹿敏竟一言不发,分明是要同我等割席。还有公子原,见他种种行止,怕是心有摇摆,甚至想踩下公子取而代之。” “舅父教我!” 连续遭受打击,公子长的脑袋终于变得清明。 他没有时间颓丧,必须设法走出困局。 “现下形势对公子不利,勋旧齐心势必步步紧逼。君上心思难测,为今之计只有蛰伏。”有狐达按住公子长的肩膀,触碰他的伤口。见他额头冒出冷汗也没有移开手指,反而继续用力。 “仲兄!”有狐显握住他的手腕,“公子有伤。” “我之前做错了。”有狐达凝视公子长,一字一句道,“未经历风雨的幼苗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阿长,你被保护得太好,完全不是公子珩的对手。” 公子长脸色发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好在还不晚。”有狐达话锋一转,松开手指,“从现在开始,你要收敛脾气,老实闭府一月。一月之后入宫向君上请罪。不可再嚣张傲慢,唯有谦逊。头低到尘埃里,只要能抓住机会,也有转败为胜的一天。” “舅父,我记住了。”公子长用力咬牙,眼中有了光彩。 有狐显想拍一拍他的肩膀,想起他身上有伤,手停在中途,安慰道:“放心,那竖子横行霸道不知收敛,迟早闯下大祸。世子之位必定是你的。” 马车穿过小巷,仍不时有人声传来。 有狐显安慰公子长,字字恳切,仿似阴霾已经散去。 有狐达却心事重重。 口口声声还不晚,可真的不晚吗? 想起宫门前的惊鸿一瞥,有狐达骤然感到心慌。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漏算了什么。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令他倍感心烦意乱。仿佛乱线缠绕,明知存在问题,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源头。 晋侯宫内,林珩暂离南殿,前往焕然一新的林华殿。 殿门敞开,阳光落入殿内,铺开斑斓彩影。 镶嵌彩宝的轻履跨过台阶,踏上纤尘不染的青石地板。微风拂过脸颊,鼻端萦绕清甜的气息,那是母亲最喜欢的熏香,同记忆中一般无二。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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