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摊开在地面,赫然写明晋人暴动,驱逐国君,拥立公珩诸事。
肃州生变的细节字字清晰,甚至推断出背后由公珩推动,整件事极可是他亲手布局。
面对天的怒火,执政泰然自若。
他不慌不忙上前半步,弯腰拾起竹简。卷中内容是他亲笔所写,根据情报揣摩,同真相相去不远。
“陛下稍安勿躁。”执政登上台阶,将竹简放到案上,劝说,“公珩有谋略手段,一举掌控大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天怒火难抑,对执政的话嗤以鼻,“他在上京不声不响,毫不出奇,骗过你的眼睛。回国后有此为,这般心计性情,岂非心腹大患?!”
天仍记得林珩在冬日落水,自己的儿是始俑者。林珩无平庸且罢,如今展示出力,记仇势在必然。
长虺成蛇,猛虎在侧,如何不令他寝食难安。
“陛下,且臣一言。”执政侧了一下,避开天咆哮时喷出的口水。待对方喘吁吁落座,才慢条斯开口。
“公珩固强,终究年轻。此番动震慑人心,却也为人忌惮。”
“你是说?”
“晋越同盟,两国与楚世代为仇,迟早将有国战。一旦分出胜负,同盟必不复存在。晋同邻近各国亦有摩擦,有强敌在侧,诸国岂不防备一二?”
殿外狂风骤起,呼啸着敲打门窗。
砰地一声,窗扇被风荡开,重重拍打在墙上。
冷风灌入室内,卷动燃烧的烛火。火光撕扯摇曳,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瞬间蹿高,险些点燃垂挂的丝绦。
侍人转身关窗,动稍有些慌乱。
执政扫过去一眼,天眸光微闪,当即挥手命人退出殿外。
“退下。”
侍人不敢违背,弯腰退出殿门。
待门扉合拢,殿内仅余两人,执政才继续开口:“四大诸侯多年平衡,骤然打破将如何?陛下可静观时日,待到时机成熟,自施以离间,则诸侯自相征伐,上京安枕无忧。”
执政面容清癯,长眉耷下眼角,不见慈祥仁和,反而蛇蝎为心,尽显阴狠毒辣。
完这番话,天骤然冷静下。他双眼微眯,凶狠色一闪而过,终化为一声狞笑。
“善,便依亚公言。”
执政叠手施礼,留下写满字的竹简,转身离开大殿。
刚刚迈出殿门,身后就传天的声音。
“人,重开宴!”
执政双拳紧握,压制住回劝诫的念,一刻不停穿过廊下,迈步走下台阶。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脚下传出咯吱声响。
执政短暂停下脚步,到底忍不住回,在雪中凝望辉煌宫殿,眉心紧锁,无声叹息。
“陛下,心腹大患何止晋国。”
四大诸侯国力鼎盛,各自雄霸一方。膝下血脉不堕先祖风,少时锋芒不露,遇风便鹏程。
晋国的公珩,越国的公煜,楚国的公项和齐国的公弼皆是大才榱槃,天纵英才。
小国中亦不乏有为公,怀才抱器,智计过人。
反观上京,同日渐强盛的诸侯国相比,完全是背而驰,沦为两个极端。
执政突感一阵乏力。
他仰天长叹,冷吸入肺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双肩颤动下垂,一步一步走向宫外,苍老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身后留下的足印也被雪覆盖,也了无痕迹。
上京连降大雪,诸国入觐的队伍部分耽搁在途中,赶在最后期限堪堪抵达。
使臣们奉命入宫,雍檀走在队伍前列,环顾四周,看到其他三国的使臣,在楚国大夫身上短暂停留,旋即收回目光。
台阶上,两名王分左右而立,盛装迎接诸国使臣。
雍檀随众下拜,除履入殿。
他手中捧着两只木盒,一只装有入觐的礼单,另一只则是中途送的奏疏,非是册立世,而是请天册封晋侯。
“拜!”
礼乐声起,编钟轻音缭绕。
礼官声音悠长,暗合乐声韵律,在殿前传出,于风中回荡。
同一时间,晋国境内,一批刑徒被押送边境。
他们是参与叛乱的氏族私兵,林珩下旨免死,代以边城服役,终生不得回。
队伍出城时,路两侧挤满人群。耳畔充斥唾骂声,令他们抬不起。
“逆贼!”
“为虎伥,发往边城便宜了你们!”
刑徒不敢声,不敢回嘴,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