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地没有多问,同卢成互相见礼,在其对面落座。 “君侯召欢前来,未知有何吩咐?”坐定后,蔡欢不再多看卢成一眼,快速收敛心神,话中透出谨慎。 “不急。”林珩登上台阶,振袖落座于屏风前,唤婢女送上汤羹和糕点,浅笑道,“观夫人气色不佳,何妨先用一些。” “谢君侯美意。”蔡欢没有拒绝,舀起一勺甜汤送入口中,消失许久的饥饿感骤然降临。 宫宴行刺事出,蔡欢被留在侧殿,同外界消息断绝,终日心如火焚,不思饮食。今日受林珩召见,悬在脖颈的刀落下一半,她反而不似之前惊慌,难得有了胃口。 甜汤暖胃,蔡欢饮下半盏,一口气吃完两盘糕点,勉强压下饿意,放下手中的筷子。 面对眼前的空盘,蔡欢生出赧意:“君侯见笑了。” 林珩莞尔一笑,端起茶盏并不饮,笑吟吟道:“夫人来之前,我同卢大夫正言弭兵。” “弭兵?”蔡欢倏地看向卢成,吃惊不小。 身为蔡室女,及笄后出嫁郑侯,她对蔡、郑两国的氏族都有所了解。 卢氏极为特殊。 家族随初代蔡侯发迹,连出三位上大夫,可谓风头无两。后有卢义横空出世,佩五国印,成为多国国君和氏族的座上宾,使家族声望达到顶 峰。 然成也卢义败也卢义。 其耗费大半生走遍各国, 四处宣扬弭兵, 游说多国签订盟约。 盟约签订之日,卢义名传天下。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数年时间,诸侯战事又起,大国杀伐不可开交,小国接连沦为牺牲品,弭兵之盟沦为空谈。 卢义被指以狡言蒙蔽国君,所佩金印皆被夺。蔡国史官明确记载蔡哀公对他的评价:沽名钓誉之徒。 史书盖章定论,卢氏声望一落千丈,在朝堂的地位也快速衰落。 时至今日,卢成身为家主仅被授下大夫,在朝堂毫无话语权,换做百年之前简直难以想象。 “卢氏的弭兵之盟,寡人极不赞同。”林珩直言不讳,言辞没有丝毫婉转,当面道出他对卢义之策的不喜。 卢成双拳紧握,对林珩所言愤愤不平,出言讥讽道:“晋国好战,国人犹如虎狼。君侯刚刚拿下郑地,似狼群吞噬肥肉,正当意气风发之时,自是不赞同息战之策。” “卢大夫慎言!”蔡欢花容失色,恨不能堵住卢成的嘴。 卢成料定晋必伐蔡,今日抱定必死之念,对蔡欢的焦急熟视无睹。他全无惧意,目光灼灼盯着林珩,朗声道:“君侯,仆所言对否?” “非也。”林珩摇了摇头,没有被激怒。他从案旁拿起一卷竹简,简页变色,系绳有些磨损,存在库中日久,落上许多灰尘。 竹简展开,里面记载有卢义弭兵的全部内容。 若非林珩询问,恐怕连史官都快要忘记,身为四大诸侯的晋,当年也是盟约的亲历者。 “卢义弭兵貌似缓解争端,实则浮于表面,从未涉及根本。以越、楚为例,盟书约定两国息兵罢战,附庸国需向两国入贡,岁岁如此。” 史册摊开在桌面,林珩抬眸看向卢成,单手覆上竹简,指尖擦过上面的文字,定在“入贡”之上。 “争端根由不曾解决,大国息战必成空谈。小国此前左右摇摆各有依附,凭借入贡,遇事可向大国求助。卢义弭兵一出,入贡粮绢增倍,大国不再以公道自居,稍不如意即派人责问,肆意提高贡赋,使得小国苦不堪言,日渐民不聊生。” 林珩每说一句话,卢成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今日之前,他奉卢义弭兵为圭臬,认定此策利国利民,能息征伐安天下。从未曾想过,事情当真如此地话,大国可以说为利益背盟,小国又为何痛恨卢义,在他死后多年仍骂声不休。 林珩之言如醍醐灌顶,让他瞬间清醒,代价却是大半生的信念轰然倒塌。 卢义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屏风前的林珩,艰涩道:“所以,弭兵当真错了?” “弭兵不错,然与天下大势相逆,终不能长远。”林珩看出卢成的颓丧,但无意出言安慰。他欣赏卢成的耿直无畏,希望他能为己所用。如要达成目的,必须令其彻底明悟,改变不切实际的想法。 听完这番评价,卢成缄默不语,脸色变了数变,终化为一声叹 息。 “君侯召仆前来,并非专为辩弭兵之策,而是另有所图。仆所言确否?” “↓()↓” 卢成正襟危坐,声音低沉,“卢氏沉寂百年,昔日荣耀散尽,世人提及多讥嘲,唯一物值得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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