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逃离巷道,哪怕只是暂时,她也是心满意足。 婢女和侍人守在屋外,莲夫人独自走入室内。 空空荡荡的房间弥漫一股灰尘的气息,十分刺鼻,她却甘之如饴。几步走到榻前,俯身贴到被面上,她不觉笑出声音。 笑到中途流下眼泪。 “若是梦,我宁愿不醒。” 第一缕阳光落下,晋侯宫门大开,马桂在宫门前登车,驱车驰往驿坊。 馆舍内,单冲一夜好眠,醒来后精神奕奕。刁泰怀揣着心事,整夜辗转反侧,颇有几分萎靡。 两人正在用早膳,马桂乘车抵达,入馆舍宣读林珩旨意。 “君上召见,宣天使入宫。” 没有礼官,不设飨宴,仅派遣一名阉奴,简直无礼之极! 单冲怒气上涌,就要拍案而起。中途被刁泰按住,避免他坏事。 “君上召见不容拖延。”对单冲的怒火视而不见,马桂面带笑容,故意以言词挑衅。 这番话落地,不只是单冲,连刁泰都脸色难看。 “大胆阉奴,安敢如此放肆!”单冲怒不可遏,当场就要拔剑,“天子降旨,晋侯不出城相迎,实乃无礼不敬。令你当面言辞不敬,更是悖逆狂妄,实属逆臣之流!” 糟糕! 刁泰神情骤变,他后悔未能及时阻拦,连忙看向马桂。就见其连连冷笑,讽刺道:“使君好大的威风。知晓是天子降旨,不然还以为是天子对晋不满,特地派两位来喊打喊杀。” 见这番话不对,刁泰压下心中厌恶,强行拉住单冲,沉声道:“礼令性情刚直,最是尊礼,上京中亦是如此。” 相比单冲的莽撞,刁泰笑里藏刀,看似解释,实则暗指晋不守礼,必要给晋侯扣上无礼狂悖的恶名。 马桂却不上套,仍是冷笑:“这番话是真是假,使君心知肚明。仆身份卑微,使君自能呼来喝去。然言犹在耳,仆听得真真切切,势必要禀报君上。待使君见到君上再好生解释吧。” 话落,马桂根本不与两人多言,挥袖大步离开。 “无礼,狂妄!”单冲被激出病态,眼底爬上血丝。 声音传出室外,马桂短暂驻足廊下,听了片刻,了然道:“果真是癔症之态。” 好在单冲的症状不算严重,刁泰费了一番口舌安抚住他,两人各自更换袍服,带上天子诏书走出馆舍,乘车前往晋侯宫。 走出馆舍大门,见马桂等在门前,单冲冷哼一声,不愿理睬他,踩着奴隶的背走进车厢。刁泰略微颔首,同样踩着奴隶登上车辕。 目睹两人的举动,马桂眸底浮现一抹暗色,旋即隐藏在假笑之中,眨眼了无痕迹。 马车穿过长街,单冲特地命人打起王都旗帜。待队伍抵达宫门前,天子降旨的消息已传遍肃州城。 “使君,到了。” 马车停住,单冲和刁泰先后走出车厢。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三尊刑鼎。三足两耳,鼎身遍布铭文,刑律铸于其上。 刑鼎后是敞开的宫门,甲士分列左右,手持戈矛,衣甲鲜明。无不身高体壮,面容硬朗,目光中透出杀气。 门后直连青石铺设的宫道,石上雕刻走兽飞鸟,线条粗犷狰狞,不见上京喜好的奢靡,处处烙印晋人的豪迈。 单冲手捧诏书在前,刁泰慢行一步在后。 两人即将跨过宫门,甲士同时以长兵顿地。 铿锵之音入耳,恍如金戈铁马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使君,请。”马桂垂手躬身,一改之前的挑衅,表现得毕恭毕敬。 迥异的言行落入眼中,刁泰猛然心头一跳。展眼望向宫道尽头,不安瞬间侵袭,危机感陡生。 一刹那,宏伟的宫殿化为一头巨兽,嗜血凶猛,展露尖牙利爪,正待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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