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老这几日春风得意。 那膀大腰圆,满脸恶相的大耳窿身死,剩下的镇上势力就数他烟铺了。 当初那些个敢和大耳窿抗衡的几个小帮小派,统统被大耳窿血腥镇压,只有他这个缩头乌龟,率先投诚,倒戈向大耳窿,仰其鼻息。 如今看来,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丈夫岂可较一日之长短? 身量瘦削的芙蓉老背负双手,志得意满地一路来到自己养的外宅小妾处。 这小妾模样周正,一张樱桃小嘴,一双葱白小手,都极销魂,十八般武艺虽说一窍不通,不过他烟铺芙蓉老,最爱调教之道,并已颇具成效。 唯一令芙蓉老叹愁的是好端端一美娇娘,最爱读书,读书倒没甚么,也不失为床第之间的一种新情趣,奈何小镇认字儿之人不多,书籍亦不多,纵他是响当当的镇子一霸,也不好弄来。 芙蓉老熘进门,搓搓手,没进亮灯的卧房,而是径往同样有烛火灼烧的书房去。 小妾常待书房,虽说他已遣人来说今儿来此过夜,但以那小娘皮的习性,估摸着不会老老实实去卧房等。 不过芙蓉老最喜书房,讲究一个兴味盎然,别有情调。 芙蓉老推开门,只见一只灰鼠正直立站在书架上,双爪取下一本厚厚书籍,摊开阅览。 芙蓉老瞪大双目,见灰鼠眸子侧目视来,其中泛着绿芒。 他精神一晃,顿觉脑海中似有一道雷鸣炸响。 灰鼠身披黄皮子遗蜕,身为五大仙,眼下实力低微,但能使些惑人的小术,只是祀力尚弱,根本达不到罗青杀死的那只口吐人言黄皮子的程度。 而芙蓉老觉察出意识的冲撞,回忆起小妾曾讲过有关五大仙,出马香童的故事,犹且记得鼠祀招财,当即毫不犹豫地俯首大拜,恭恭敬敬道:“鼠大仙在此读书,小人不知,还请大人恕罪。” 芙蓉老为人谨慎,思虑周全,说难听点,胆子小,不过也正是因此,他跪拜不会有丝毫芥蒂。 拜对了,踩对了狗屎运,拜错了,又损失不得甚么。 赌徒押大宝,稳赚不赔! 灰鼠何等机灵,自家小祀术法不奏效,正要转头逃遁之际,见芙蓉老双膝下跪,眼珠子滴熘熘一转,一跃跳至桌桉之上,如人直立,背负双手,装模作样来回踱步片刻,尔后面朝芙蓉老,吱吱叫两声,双爪抬起,示意其不必拘泥小节。 芙蓉老眼色极好,并不起身,只直起上身,面露谄媚,试探问道:“鼠大仙,不知今日来敝舍,有甚么吩咐?” 灰鼠一爪朝着书架指了指。 芙蓉老会意,“大仙是为拿书看?” 灰鼠颔首。 芙蓉老大包大揽道:“大仙若是中意,房内书籍尽管大人取便是。” 灰鼠吱吱称善。 芙蓉老拍着胸膛,“大仙可还有甚么吩咐?小的一定办妥贴。” 灰鼠瞧着芙蓉老,越看越中意,一双鼠目中,尽是欣赏之意。 它顺手拿起身旁笔来,双爪抱着,在纸上沙沙作响。 “可备下书籍于此,我适时来取。” 芙蓉老接过灰鼠所书,一瞧上头几个字儿,弓身拜道:“尽交予小的就好。” 他微挺上身,搓搓手,一撮八字胡,加之身量削瘦,贼眉鼠脸,和灰鼠倒像渊源极深。 “鼠大仙,小的久仰灰仙大名,情愿拜入大仙门下,以作出马香童,供奉大仙庙位。 还请大仙允许小的入门墙之内!” 芙蓉老可是知晓大仙的出马香童,那是能通些祀神术法的手段的! 回煞镇上回煞伯那三位卷徒,据说就是被回煞伯赋予,由此得祀神之力。 可惜,他得不来回煞伯赏识,无法成其卷徒。 可眼下却是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如何能够错过? 灰鼠怔了怔。 常识颇缺,根本不知出马香童为何物。 不过不耽误机灵的它临书写下,“可!” 芙蓉老大喜过望,纳头便拜,“小的愿为祀神大人出马!” 灰鼠跳到芙蓉老肩上,老气横秋地拍拍,随后扛着几本书,在芙蓉老的卑躬屈膝之下,大摇大摆走出宅院。 芙蓉老轻捻一绺八字胡,哼着小曲走至卧房。 小娘皮已坐在床榻上等待,“郎君,适才听到你去了书房?” 芙蓉老嘿嘿一笑,搂过其腰肢,“我刚见了灰仙大人,它答应收我为出马香童了!” 小娘皮愣了愣,一双极亮的眸子微闪,“是么?那灰仙大人现在何处?” 芙蓉老直接扑向美貌小娘皮身上,昏君纣王戏妲己,哈哈一笑道:“当然在我这儿了!” 门外,趾高气昂的灰鼠甫一出门,便原形必露,贼眉鼠脸一笑,偷摸着往家赶。 那人真是个傻蛋,随口忽悠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甚么出马香童,它连惑人这等小祀小术,施展出来都拿不下一凡人,还说狗屁出马? 灰鼠怅然之余,想起自家主人,怎么自己就被忽悠着夜夜‘笙箫’? ———— 罗青这几日可用废寝忘食四字形容。 白日往药铺值守,日常划水打瞌睡,并且遵照老郎中吩咐,习练《太岁撼山》,喝大补汤充气养血,日暮归家后,盘膝而坐,以《祀诀》中祀力修炼口诀,采补吐纳。 夜半三更不忘阅览小灰鼠偷窃得来的几本书册,翻翻找找。 好在祀诀修行颇有成效,只第一日修行,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日仅睡两个时辰,余下时间采气吐纳,与饱睡无异。 当下罗青实力只六甲,六甲之境,尚为胎种孕育,还处于旨在拔高体内四肢百骸祀力深浅的程度。 经过数日夜夜习练,罗青分明能觉那股暖流增长不少,若是运转于疡疮侯扳指之上,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再对付大耳窿的话,定能毒疮之下,无一人有能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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