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甫一跪下,便声泪俱下的哭喊着。
什么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发生了什么命案?
众位百姓纷纷被这喊声吸引,手上的活也不干了,围在此处要打听个明白。
清晨已经有不少官差前来上衙,听闻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查探。
有巡捕房的人从阶梯上下来问话:“喂,官衙重地,何人在外吵吵嚷嚷?”
“官爷容禀,我们乃庆元县一农户,去岁秋末女儿经人介绍去了宁州巡抚苏大人府上做短工,年节之时本应回家团聚,可女儿没回来我们却收到了来自苏府的赔偿金!”
“苏府的人只道我女儿干活时意外身故,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余什么也不透露,只区区二十两银子就给我们打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买命钱呢。”
苏府?
那官差眉头一紧,那可是巡抚苏大人的家中啊,这些人要找苏大人讨公道?
官差一时拿不准主意...
恰好舒子濯与崔祯从马车上下来,舒子濯远远的便听见这夫妻二人的哭喊声,自然也听见了有关苏家的事。
苏家...庆元县...他忽然明白了李惊鸿昨日是为何而来。
他从马车上提袍下来,官差见有主事的人来了,连忙对地上跪着的几人开口:“看见了没,那边是宁州巡检司的巡按御史舒大人和巡检司司正崔大人,你们若是有冤屈就和他们说。”
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各地又设有巡按御史监察各地方官员,这宁州能克苏成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位了。
夫妻二人对视片刻,二话不说扛起身上的白幡小跑至舒子濯身前屈膝跪下,“舒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舒子濯一愣,崔祯随在他身后,目光扫向地上众人心知这应就是李惊鸿昨日所说,那件案子的当事人。
他心中怜悯,对身后想要上前驱赶的官差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叫他们说完。”
天空中最后一丝黑暗褪去,朝霞明艳灼人。
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围聚在此,妇人看着周围愈发围拢的人群,终于喊出了昨日李县丞教给她的话:
“苏家大公子六年间残害良家少女上百位,侮辱致死之后均抛尸于距离宁州城两公里外的玉螺山上,苏府中人不但不加以制止还为其遮掩...”
百姓们闻言皆倒抽一口冷气,这其中不乏有将女儿送进苏府后下落不明的人家,面上的神情也瞬间一白。
她说着,泪如雨下:“就算草民豁出全家的性命也要为自家的女儿、那些玉螺山上的白骨向道貌岸然的苏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一家老小伏跪在地上,可他们的脊背却丝毫不弯曲。
当他们听说玉螺山上埋葬的不仅有自己的女儿还有千千万万的白骨时他们难以置信,为何这六年来从没有女孩们的家人报官寻女?
难道他们不想知道自己的骨肉到底在哪里吗,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二十两银子就甘愿忍气吞声吗?
正想着,人群中又冲出来一位身上打着补丁的中年妇人,边哭边跪在舒子濯面前。
“大人,民妇之女三年前入了苏家做粗使丫鬟,不到半年就有人来告知民妇女儿在厨房不慎落入油锅身亡,还给了一笔抚恤金...我原本一直以为女儿真是这样死的,可听这位大姐之言,难道我儿之死另有蹊跷不成?”
这边的动静早已有人报给了宁州官府,府尹忙带人赶来,见到舒子濯已经在此,自觉退到他身后去。
舒子濯转头看向一旁的崔祯,吐了口气眉头紧蹙的开口:“逢时,你认为此案该如何处理?”
他知道,昨日李惊鸿与崔祯碰面必然已将此案内情吐露给了他。
“先派人去玉螺山查探,再请苏成大人、苏夫人和苏公子前来问话,最后再派人于宁州城与周边各县排查寻找同样在苏家丢失女儿的人家。”崔祯沉静道,他的语气冷然又严肃,身上的官威不亚于一旁的舒子濯。
身后有官差望过来,不知道为何舒大人还要询问一个小小的司正。
舒子濯闻言想都没想,直接吩咐道:“去照崔大人所说的办吧。”
短短两日时间,宁州城内天翻地覆。
先是有庆元县百姓来城中喊冤状告巡抚苏成之子残害良家女子后抛尸。
接着官兵们便从城外玉螺山抬下数百具白骨,据说这山上还有一个尸洞,是苏家人用来杀人抛尸的地方,由庆元县县官发现收殓了大部分尸身,其余的都被陈列在宁州城外。
白骨森森,何其残忍,这真的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公子做的吗?
随后宁州下属的各县都有人家前来认尸,有些蒙在鼓里的只能抱着白骨哀声痛哭,有些心中有数的,则赶紧将尸体下葬心虚的闭门不出。
而始作俑者苏大公子却不知为何瘫了,疯疯癫癫的喊着谁的名字要将她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