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使臣来京好些日子了,竟然今日才得见质子?”身后妇人的低语声格外清晰的传入李惊鸿耳中。
随后就听另一位妇人道:“这质子还没有使臣穿得好呢。”
此时燕国使臣已被宣入殿内,正对着燕国质子行礼。
李惊鸿耳朵竖起瞧着这一幕,只觉得这燕国使臣倒还算沉得住气,自己国家的皇子在别国被磋磨成这副模样竟还能如此从容淡定的送上贺礼。
“听闻陛下宫中喜添佳人,臣代表燕国赠送陛下石榴锦屏一幅,恭祝陛下早添麟儿、多子多福。”使臣身后的几个侍从将手中一人多高物事的红布一掀,一块精致的绣屏展现在众人眼中。
杨氏闻言一喜,笑着看向李元朝。
李元朝年少,还是稚子心性,甫一听见这番话也不禁红透了耳朵,结结巴巴的让人将礼收下。
一旁的小姑娘姜棠却瞬间警铃大作,自她和另外三位秀女被封为贵人之后这小皇帝还从没翻过谁的牌子,难得安稳了几日,可今早她宫中的小宫女一脸兴高采烈的来报,说是在敬事房听说今晚便要请陛下翻牌了。
一想到这个姜棠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想待在宫里,更不想给小皇帝侍寝,更不要说生孩子了!
方才那使臣说什么多子多福的时候她清楚的看见那蔫了吧唧的小皇帝目光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心中顿觉不妙...
不行,今日定要找个机会摆脱这一茬,能拖几时是几时,总之她不要伺候这个二傻子!
奏乐声起,不多时便开了宴,身姿窈窕的舞姬们甩着水袖从宫殿各处鱼贯而入,汇聚成一片花团锦簇。
席间觥筹交错,时不时有臣子举杯向李元朝敬酒,姜棠灵机一动,眼眸转了转。
“陛下,老臣敬您一杯,女帝伏诛,只有陛下您才是天命正统!”吏部尚书周忠看着眼前的少年帝王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目光欣慰又慈爱。
李元朝忙起身举杯,喝下那一杯酒,顿时热泪盈眶:“周公,您永远是朝儿的周公...”
二人相顾,不必多言,眸中皆是心照不宣的光。
正当一众老臣被他们亲手送上皇位的孩子感动的泪眼汪汪时,殿内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吧唧吧唧”声,似是...市井粗人吃东西发出的响动。
嘎吱嘎吱...呸...吧唧吧唧...
殿中在座的无一不是斯文得体的读书人,抑或是家规森严的世家子弟,用饭时听见吧唧嘴的声音,顿时都睁大了双眼,目光不由在殿内搜寻起来。
四下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纷纷追寻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高台一侧的位置上,少女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桌上精致的银筷被胡乱的撂在一边,竟是挽起了袖子徒手抓起一块鸭腿往嘴里塞,边吃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老臣们一阵惊怒声此起彼伏在殿内响起。
堂堂一国皇妃,竟在宫宴上用膳时吧唧嘴?太不像话了。
杨慧娘也讶异的看向身旁的小姑娘,这样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从前在乡下自是听惯了的,可到京城这么多年,她怕人笑话早已改掉了身上的习惯,不曾想这丫头竟是这般不讲究,教习嬷嬷没有教过她用餐礼仪吗?
李元朝还在怔愣之间,周忠便已经替他大声斥责了起来:“姜贵人,您身为帝王后妃怎能如此失礼,这般...岂不是让别国使臣看了我们大昭的笑话?”
有了周忠为首,老臣们纷纷附和起来,痛心疾首:“陛下,这样的女子岂堪在御前伺候?”
姜棠忙放下手中的半截鸭腿,挥挥锦缎袖子抹了把嘴边的油,惊慌失措似的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臣妾看到自己喜欢吃的鸭腿,一时没忍住...”
面上诚恳又无辜,掩在袖中的小手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作叩首状,心中不断祈求道:罚我禁足、罚我思过...不不不,最好...把我赶出宫去!
李元朝半晌才反应过来,面色被人盯得羞红,忙开口道:
“周公...这都是人之常情,姜...姜贵人她、她也是刚进宫,以后会改的。”
周忠一愣,陛下竟是还维护上了。
他犀利的眸光瞬间射向跪在地上的华服少女,姜棠猝不及防与他视线对上,瞬间觉得周身骤冷,不由打了个寒颤,忽的就有些后悔今天冲动的举措。
“周公...”李元朝放缓了声音,颇有哀求之意。
“周大人,一个贵人而已,陛下早已不是孩子了,后宫的事咱们这些外臣不便再插手了。”一道清冷却隐含威严的嗓音蓦然插了进来。
不是首辅裴玄照还能有谁敢截皇帝的话头呢?
裴玄照身上的绛紫色官袍昭示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是陛下最信任的老师、臣子。
周忠这等老臣也不得不敬他三分,缓下语气道:“那裴首辅以为,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