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黑夜过去了,天光有些亮,熹微的光亮透过天井落下, 正好照在顾昭的身上。 她手中还提着一盏六面绢丝灯,回眸时, 麻人竿化藤,卷起风气, 风吹乱了她额畔的发丝。 虽然在笑, 眼里却有水光潋滟而过。 古施潘的鼻尖无端的有些酸涩,心底似有一道似安心又似满足的喟叹声响起。 这个山野汉子, 难得的失神在那儿。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 祠堂老旧的木门摇晃, 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古施潘回过了神,胡乱的擦了下脸, 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怎么愣神了。” 他整了整思绪,急急道。 “顾小郎, 村南那边的麻人竿, 就是你种了大山的那棵, 它上头的符纸被长乐毁了。” “眼下, 这两人又掉到了坑洞里头,那麻人竿的树根蠕动个不停, 瞧过去格外的阴邪。” 他眉头紧锁,沉声将情况和顾昭说了个分明。 “刚刚祠堂的这棵麻人竿晃得那般厉害,也是因为我那老丈母娘烧了许多株的麻人竿, 这才闹起来的。” 此时, 大.麻人竿化为一根藤蔓, 藤蔓青翠如碧玉,上头坠着几片像手掌一样的叶子,叶子的脉络,绿中带着两分的红。 多瞧两眼,似有血液在其中流淌。 古施潘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祠堂空地上出现的坑洞,神情有些庆幸也有些怅然,毕竟是他们这儿的老树了,他打小看到大的,一时没了,还真有两分不习惯。 罢罢,这东西被收了也好,留着都是祸害。 …… “着火了?”顾昭听到这话一惊,连忙追问,“现在呢?这火灭了吗?” “灭了灭了。”古施潘摆手,“我敲了铁锅,喊大家一起救火了。” “那就好。”顾昭放下心来。 这等山林之地要是起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古施潘犹豫:“就是那麻人竿......不知道会不会对村子有害。” 他脸上还带着救火时留下的狼狈,脸上是两道黑灰,头发上也浮着灰烬,鞋子沾了黄泥和水,说起麻人竿,黝黑的脸上都是愁意。 顾昭:“伯伯莫忧,昭方才说了,葫芦村没事了。” 她将手中的那株藤蔓托起,让古施潘瞧它,解释道。 “村子里的麻人竿是化骨藤的变种,化骨藤同竹子一样,瞧过去一片,其实只有一棵,村子里其他的麻人竿,都是这株大.麻人竿的分枝罢了。” “这主枝去了,其他的也该枯萎了。” 顾昭将李道长做的事简单的说了说,最后道。 “当年,伐了麻人竿,村子里有不太平的动静,那动静也是他闹出来的,为的就是用这麻人竿凝聚尸骨中的菩提子。” “这恶道!”古施潘愤怒的捏紧了拳头。 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往村子南面方向走去。 那儿,大家伙儿站得有些远,各个仰长了脖颈去瞧坑洞里的古大山和古长乐,真瞧到了,又啧啧啧的扭头,不忍直视模样。 那姿态,将世人爱瞧热闹的姿态诠释得淋漓尽致。 山里多蚊虫,古大足拍了下脸颊上的蚊子,正在挠痒痒包的时候,他瞧到乡间小路上走来的古施潘,眼睛一亮。 “施潘哥!” 他急急的迎了过去,像倒豆子一样的将话说了出来。 “刚刚你才走,那麻人竿突然全都枯了,长乐和大山趴在坑洞上,不过,我们也不敢下去把人带上来,这玩意儿怪得很,要是虚晃一招,哄骗我们下去怎么办?” 古施潘看了顾昭一眼。 顾昭点了点头,“没事了。” 古施潘回头,“我下去带他们上来,大足,你在上面帮忙搭把手。” 古大足还待说什么。 古施潘抬手制止了,“没事了,祠堂里的那株也没了。” ...... 古施潘跳下坑洞,一把掀开倒在地上的古大山和古长乐,入手皆是活人骨肉的绵软,他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心里微微松了松。 “还活着。” 古施潘抬头冲众人喊道。 人群里有片刻的骚动,一片议论纷纷。 “真是命大,方才那般邪异,都长菌菇了还活着。” “是啊是啊,树都长脸了,好吓人……还好我家娃娃没来,不然瞧到了,魂都得被吓丢了。” “……” 那厢,古施潘将人背了上去,古大足搭手帮忙放下。 很快,地上便躺了古大山和古长乐两人,只见他们面色苍白,尤其是古长乐,他平日里做事少,本身面皮就白,这下更是死白死白的,下头的青筋清晰可见。 村民交头接耳。 “大山和长乐......唉,我瞧这时候虽然还活着,回头过日子也够呛。”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人都废了。” ...... 人群中,郑氏的视线瞧到顾昭,心生恨意,她扯了头发,低着头就要朝顾昭的肚子撞去,神情狰狞。 “是你!就是你挖了这两洞,是你埋了我家长乐!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这该死的山下人!滚出去,你给我们滚出去!” 众人哗然。 “你浑说什么!”古施潘拦住了,他一把将郑氏扯住,像扔布袋一样往后扔了扔。 只见他脸上是蓬勃的怒气,眉毛倒竖,黝黑又有些沟壑的脸发起怒来,有几分骇人。 “长乐会这样,你方才也说了,那都是因为他贪心那劳什子的红菇!是他自己贪心,是他狼心狗肺,这才有这一遭的报应!” “大山也一样!” 他顿了顿,收敛怒气,声音仍然闷沉。 “各位,听我一言,顾小郎确实是山外人,大山和长乐是山里人,但是,咱们护短可以,包庇罪人和善恶不分万万要不得。” 古施潘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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