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留下主父偃并非对他有诸多叮嘱,而是有话要问:“知道长君为何不喜欢你,甚至吩咐家奴,不希望在家中见到你?”
主父偃:“大公子为人坦率,爱恨分明,真君子也。”
刘彻想笑:“你可知汲黯为何不想去五原?”
“边疆民风彪悍无君子,日子清苦,汲黯出身世家,确实吃不了那种苦。微臣自幼家贫,于微臣而言,有吃有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都称不上苦。”
刘彻见他执意要去,也懒得点明:“主父偃,汲黯到五原,卫长君厌恶他都不会动他。你到边关,若是犯了错,卫长君敢打的你抱头鼠窜。”
“微臣罪有应得。”主父偃弯腰低头再次请求。
刘彻:“五原如今是一片荒凉的草原。前往五原,你不止要准备农具、木材,还有诸多生活用品。这些你可曾想过?”
“微臣自幼家贫,一针一线一饭一蔬都需要微臣自己谋划。”
刘彻给小黄门使个眼色:“若无雨雪,一月一出发。两千骑兵,同韩嫣一样。五万服兵役的平民。三月后五月前有千户关东贫民前往此地耕种田地。”
“诺!”主父偃接了太守印,激动地跪下。
刘彻抬抬手:“卫长君跟朕提过,你素来行事无度,心胸称不上宽广——”说到此,他故意停下。
主父偃满脸错愕。
刘彻脸上露出笑意:“很意外?朕还没说完。朕不清楚你在宫外那些事。卫家奴仆时常进城,卫长君应当是听他们说的。卫长君说你虽有过但也有功,罪不至死。”
主父偃瞠目结舌。
刘彻:“兴许你在他家住过,卫长君见不得你惨死。兴许他那一日突然心软。但这些不等于他想跟你做邻居。”
“微臣改,微臣一定改。”早在提出“推恩令”的时候主父偃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其实不想死,但他穷怕了,他不想再受穷就得成为一个对天子有用的人。
主父偃也想过,他被送往廷尉府议罪时会不会有人为他求情。主父偃认为没有。除非他小心做人。可他是陛下的一把刀,他不可能左右逢源。他也不想再过卑躬屈膝的日子。所以不缺智慧的主父偃这几年越发猖狂,显然得意忘形。
刘彻抬抬手让他起来,“你同朕说这些没用。无事就退下吧。”
主父偃应一声“诺”出去。黄门给刘彻倒一杯温茶:“陛下为何要同他说这些?”
刘彻难得说实话:“朕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但朕跟长君一样,任由那些人网罗罪证把他送给廷尉可惜了。”望着慢慢走远的主父偃,“也不知他在卫家那一两日卫长君做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还想着报恩。”
“奴婢大概知道。大公子对奴婢的态度一直没变过。这份尊重说起来寻常,很难有人做到。主父偃初到卫家拜访时实在落魄。大公子不曾奚落他,又不曾骗他,便足以令主父偃感动。”黄门说到此一顿,“既然陛下知道,为何还告诉主父偃,大公子希望陛下留他一命?”
刘彻:“那一点恩情不足矣令主父偃对长君言听计从。朕无需五原郡年产多少粮食,交多少赋税。朕需要五原郡稳。五原郡离匈奴近,离长安过远,朕希望五原百姓始终记得他们乃大汉臣民。这点得用卫长君的法子。纵然卫长君懒得指点他,主父偃感激他,也会效仿卫长君安置贫民。”
“陛下,大公子好像还不知道。您是不是要写信告诉他?”
刘彻冷哼一声。
黄门吓得哆嗦了一下,这又怎么了。
“陛下,大公子又做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的事?”
刘彻一说就来气:“去年他初到朔方,棉花那种东西不多,只给子夫母子五人做了棉衣和护膝,朕可以理解。今年甚至有棉花做褥子,还不知道给朕做,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事黄门知道。歇息的时候听椒房殿小黄门说的。小黄门震惊,卫大公子竟然能种出和蚕丝一样雪白且暖和的御寒之物。
黄门穿得起蚕丝,但盖不起蚕丝被,他也很想有一条棉被。
“您叫主父偃给他捎去两千金,奴婢相信等到深秋时节,一定有您的棉衣和褥子。”
刘彻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知道两千两黄金能买多少条蚕丝褥子吗?”
“陛下不缺蚕丝褥子,可是缺棉花做的啊。”
刘彻气得起身:“朕找皇后要去。”
到殿外,刘彻被东宫黄门请去长信宫。
刘彻到长信宫外自省,确定近日没做什么荒唐事,大步进去:“母后叫儿子来陪您用午饭?”
太后近日身体欠安,但一听刘彻的话来了精神:“听说汲黯顶撞了你两句,你就把人贬了?皇帝好大的权势!”
刘彻抬抬手令宫女太监退下:“母后都说朕是皇帝了,朕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太后噎住。
刘彻移到她跟前,拎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