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就坐在内室离着架子床几步远的一处小榻上,离着昏迷不醒的老夫人算得上是很近了。
青鸾嬷嬷不假他人,亲自给杏杏抱了几个迎枕过来,把那方小榻堆的软乎乎的,力求让杏杏靠着舒服。
一碟碟的瓜果点心经由丫鬟的手,流水般端了进来。每样瓜果都切成小巧形状,样样点心也是一口一个的大小,每个碟子旁都放了银制小叉子,力求让杏杏吃得舒服。
眼下虽已是三月底,但老年人向来畏寒,屋子里还烧着地龙,暖洋洋的。
杏杏褪了外衫,穿着一件适合家居的小衫,坐在小榻上,眉眼平静的翻着一本书。
她看的书是一本诡怪志异,是闺阁里交好的一位小姑娘偷偷摸摸推荐给她的。那小姑娘当时神色古怪,神神秘秘的跟她说,这书一定要在白天看,晚上看可能会被吓死。
还特特嘱咐了,如果害怕的话,就让丫鬟来陪她一起睡,她就是那么办的!
杏杏当时虽然不解,却还是尊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她会的。
方才达奚司婆回镇西将军府,杏杏的丫鬟照影帮着收拾了些杏杏平日里用惯的物件,在看的几本话本子,几件衣裳,跟着一起回来了。
杏杏就顺手拿起了这本,据说很恐怖的诡怪志异翻了起来。
只是,杏杏觉得这戏本子写的确实挺好,但就是哪里恐怖了?
哪怕是那些画了恶鬼的插图,在杏杏看来,也妙趣横生的,分明一点都不吓人。
杏杏看得气定神闲的。
倒是来倒茶的丫鬟,不小心窥了一眼那插图,花容失色,吓得发出一声惊叫,茶水一下子歪到了杏杏的袖子上。
青鸾嬷嬷立即大步过来,十分不悦的看着那丫鬟,压低了声音斥责:“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
那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歉。
杏杏倒是不太介意:“没事,我去换身衣裳便是了。”
她起了身,想出去换件衣裳,但青鸾嬷嬷赶忙唤了一声“乡君”,又看了下床上还在昏迷的信国公老夫人,有些为难的样子。
杏杏一下子明白过来。
眼下信国公老夫人还没醒,青鸾嬷嬷肯定想让她尽可能的在这屋子里待着。
杏杏道:“那就请青鸾嬷嬷帮我拿个屏风来。”
青鸾嬷嬷大喜,一迭声的应了,赶忙让丫鬟把屏风挪过来,给杏杏搭了个临时的屏障,杏杏在里面换好了衣裳。
青鸾嬷嬷是真心感激杏杏:“乡君这般通情达理,心善大度,等我们老夫人醒了,到时候老奴定要去寺里为乡君立个长生牌位。”
于明珠拿着一卷经书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话。
她神色僵硬,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慢慢过来,神色虔诚的与青鸾嬷嬷道:“……嬷嬷,我福薄,不能陪在祖母左右。眼下只能替祖母写了消灾吉祥神咒,准备供到佛前,祈求祖母早日醒来。”
青鸾嬷嬷慈爱的看向于明珠,正要说什么,却注意到于明珠的右手食指有些异样,脸色微微一变。
于明珠似是注意到了青鸾嬷嬷的视线,有些惊慌的把手藏在身后。
青鸾嬷嬷叹道:“大小姐,您这……”
于明珠泪盈于睫,哽咽道:“青鸾嬷嬷,祖母病倒,我忧心的很,但我福薄,又不能为祖母做些什么,只能尽自己的心,用血写了这一卷消灾吉祥神咒,一会儿就供在小佛堂前,愿祖母可以早日康复。”
青鸾嬷嬷看上去十分动容,说不出话来。
于明珠又看向杏杏,看着十分恳切的样子:“福绥乡君,我祖母就麻烦你了。虽说我从前与福绥乡君有些许小小的矛盾,但我愿意在这跟乡君道歉,希望乡君原谅我,不要因为咱们的事,牵扯到祖母的健康。”
说着,于明珠还向杏杏深深作揖。
乍一听,于明珠语气诚恳,坦坦荡荡,话语感人,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对面的杏杏,倒像是可能会挟私报复的了。
偏偏信国公老夫人能不能醒来这事,又不是杏杏个人意志能左右的。
倒是让这于明珠三言两语的,说的好像信国公老夫人醒不来,那就是杏杏不原谅于明珠,故意害信国公老夫人了。
杏杏秀丽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性格柔软乖巧,但人可不是什么软包子。
当即就很耿直的问于明珠:“于大小姐的意思,是信国公老夫人醒不了就怪我吗?”
杏杏又看向青鸾嬷嬷,认真道:“青鸾嬷嬷,先前达奚奶奶已经跟你们说过这事的。”
青鸾嬷嬷原本听了于明珠的话就有些微微皱眉,这会儿听杏杏直接指了出来,她立马道:“乡君莫怪,是我们大小姐说错话了。”
青鸾嬷嬷干脆利落的扭过头来看向于明珠,“大小姐,福绥乡君愿意以自身福运来帮老夫人祛除灾厄,说明福绥乡君本就心善的很,您不该以自身与福绥乡君的恩怨,来妄自揣测福绥乡君,这是不对的。”
于明珠难以置信的看向青鸾嬷嬷。
不是,这老婆子,怎么敢这样?!
她方才不还以一卷用血写就的经书,感动了她吗?
她这会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