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一带的地形实际上是相当复杂的,河岸的防守也绝对并不是简单的“一条河从南打到北”那么简单。
事实上,清水河这个“城区”所指代的概念,是怒江、清水河(南汀河)交汇区域附近的大约30公里范围,从清水河主城区依次经过霍班、滚弄、户里三个主要居民聚集区。
而这三个居民聚集区因为河道相对狭窄、掩体众多、渡河条件优越,也就是这次同盟军对克钦军进行截击防守的重点。
同样的,克钦军基本上也只能在这三个点位发起渡河,因为在其他河道范围上,由于地理环境不良、地形崎岖、河滩质地较软,其实并不适合大规模抢滩登陆作战。
也就是说,彭德仁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能够确定大致的三個防守点位。
可即使如此,对方到底会从哪里发起主攻,他还是无从判断的。
户里附近是怒江、清水河交汇前的最后一个拐角,有广阔的沙洲、河心洲,有利于队伍建立防守支点和压制火力,更重要的是,克钦可以直接在怒江上游登船,避免登船过程中可能受到的袭击。
理论上来说,这是最有可能被选做渡河地点的位置。
但问题是,如果在这里渡河,克钦军下一步就要进入怒江-清水河南侧的丛林,远离主干道,想要向东进攻清水河,还要再经过一轮跋涉、再次跨越位于滚弄附近由北向南走向的清水河。
这一路全部都是丛林,在携带重型装备的情况下,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太大。
至于滚弄、霍班小山桥?
从地形上来看,滚弄是怒江和清水河真正交汇的区域,附近有广阔的平坦沙洲,并且已经经过长期开发,上面甚至有不少附近工厂做的水泥铺装路面,完全具备进攻条件。
而小山桥附近则是清水河河道最窄处,又保留了最后一座通行桥梁,毫无疑问也是争夺的重点。
所以,彭德仁一开始并没有在户里布置多少兵力,而是重点防守滚弄、霍班小山桥。
但很显然,他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重型装备过河,而是直接要依托在河对岸建立的火力压制优势,把步兵给送过来,然后快速穿越丛林,自西向东对同盟军发起围剿!
一旦他们的计划顺利执行,同盟军将要面对的是无比被动的局面。
打?
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光是防守就已经非常困难,更不用说对岸的那些重火力,同盟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撤?
一旦撤走,清水河这最后一条防线就彻底沦陷,而更矛盾的是,你甚至撤都不一定撤得掉!
同盟军擅长山地丛林作战,难道克钦就打不了吗?
一旦被他们咬上,同盟军还有什么抵抗的余地?
所以,在看清楚形势之后,彭德仁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部署,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火炮力量”,全部倾泻到了霍班对岸已经开始活动的M2装甲车附近!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炮弹出膛声不断响起,经过漫长的飞行之后,炮弹又带着尖啸声落向地面。
集结在装甲车附近、试图打出“步坦协同”战术的克钦步兵吃了大亏,一轮炮击之后,所有步兵仓皇逃窜,只留下了孤零零的一辆M2在原地。
建功了!
“霍班对岸的敌人已经溃逃!继续支援滚弄、户里!”
“撑住!撑住我们就能赢!”
彭德仁大喜过望,他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能进行非目视射击的迫击炮小队,终于第一次发挥出了作用!——
但他忘记了,克钦的炮兵,可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炮兵了。
他犯了一个战场上最致命、但对不成熟的炮兵指挥官来说又最容易犯的错误。
那就是,在完成一轮炮击之后,没有及时进行转移。
就在他兴高采烈地向前线其他下级指挥员分享这个胜利的消息、想要鼓舞士气的时候,一种恐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不,不是飞机。
是大口径炮弹落地爆炸后那种独一无二的沉闷“擂鼓声”。
“轰!”
彭德仁眼前一黑,巨大的冲击波将他身前的土墙直接吹碎,而在土墙后的他则被重重砸倒在地!
他的肺已经被压瘪了,因为心脏供血不足而导致的黑视让他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耳朵里流出了鲜血,听觉已经彻底丧失。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不断伸手试图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那些砖块,但平时无比轻松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如同搬山一般困难。
他已经忘记了呼吸——或者其实应该说,在重创之后,他的身体本能已经忘记了呼吸。
死亡的感觉无限逼近,此时如果再落下一发炮弹,他将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轰——”
第二发、第三方炮弹如期落下,但彭德仁走了大运。
这些炮弹,全部打偏了!
或者,它们本来就是落向己方炮兵阵地撤离的方向的?
与此同时,一双手扒开砖块、拼命把彭德仁从废墟里拉了出来,光亮终于重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