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呈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心里头对管仙桃的感觉很奇怪。
真要说一个对错吧。
管仙桃保护自己的尸体,错了吗?
这没有。
可他却引诱阴阳界的人来此,一波又一波的赴死!
这件事情,就是绝对不正确的。
“师祖,你说人,是不是都有七情六欲?”我问廖呈。
廖呈点点头道:“人自然有七情六欲。”
“喜怒哀惧爱恶欲,见听香味触意。”我话音低沉不少。
“十观相术?”廖呈问我。
我回答:“对,十观相术。”
廖呈低头,眼眸中出现了思索之色。
“人饿了,想吃饭,他该死么?”我开口问。
廖呈摇摇头。
“那人吃肉,宰杀牲畜,人该死么?”我又问。
廖呈顿了几秒钟,依旧摇头。
“宰杀牲畜,人不该死,是因为牲畜在人的掌控内,是饲养之物。”廖呈解释。
我沉凝片刻,点了点头,道:“师祖你说的没错,人饲养牲畜,宰杀他们,是人的需求,这是本能。”
“可这也是欲的一种,是生欲,因为不吃东西会死,亦然是味欲。”
“那人冷了想要有衣物蔽体,夜间要有房屋居住,人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就是人。”
“人因为欲望而去对付他人,他人什么下场,生欲之人什么下场,全凭他们本身,外人难以插手。除非大奸大恶,杀人不眨眼之徒有人针对。”
“人的欲望本身是没错的,有了欲望,才会进步,我有欲望,才会不停的学管氏阴阳术,师祖你也有欲望,才会弥补零正二神的缺憾。”
“这有罪吗?”我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的说没有。
视线落在管仙桃的身上,瞧着那张被羽毛完全覆盖的脸,我轻声说:“管仙桃,利用的便是欲,他抛出自己的筹码,勾引人的贪欲,人本身是无罪的,贪欲人皆有之,书生渴望看书,江湖人渴望更强的身手,厨子要一把快刀,那阴阳先生,自然渴求更好的阴阳术!”
“欲望本身无罪,激发欲望,杀人害命,便成了原罪。”
“管仙桃如果够强,他会担心自己的尸骨被破坏吗?还不是因为他不够强,他害怕,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准备?”
“这么多年,他死后害死这么多人,他怎么配羽化?!”
我拔出来了锈迹斑驳的分尸刀。
将那栗木棍插在了地上,扬起分尸刀,猛地朝着管仙桃的脖子上斩去!
廖呈陡然探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师祖!”我话音嘶哑,眼中透着愤恨。
“你所说的话,很有道理,很有深意,不像是一个初入风水界的毛头小子能说出来的。”廖呈眼神更深邃。
他叹了口气,又道:“那你说大家有欲望无罪,那管仙桃恐惧以后的变化,做下一系列的布置,他就有罪么?就应该被斩掉头颅?毁掉尸身?”
廖呈的反问,让我心头凝滞。
他语气斩钉截铁,又说:“你说管仙桃不够强,才会利用阴阳界众人的欲望,猎杀阴阳界人。换一句话说,是否也因为阴阳界之人不强,才会频频死在他的墓穴中?”M..
我一时间凝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廖呈松开了我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管仙桃的尸体。
“你还没有彻底想清楚管氏阴阳术。”廖呈拍了拍我肩头。
“是的,师祖。”我话音略无奈。
那股子要斩掉管仙桃头颅的愤怒,因为廖呈的反问,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人有错,错的就是不够强。
渔夫可以撒网捕鱼,大鱼能挣破渔网,甚至将渔夫卷入水中。
管仙桃是撒网的人,他还在网中抛下了足够的诱饵。
人因为欲望而前往,那就要做好因为欲望而死的准备。
“有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当年来到假坟外,就有很多先生抱着这样的念头赴死,登峰造极的阴阳术修建的大坟,又何尝不是先生的归宿?”
廖呈又一声唏嘘,四扫了一眼这峰顶,道:“你知道,管仙桃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世人皆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人,就是天子,是天生龙命之人,可天子坐朝堂,朝堂之上,又是什么?”廖呈眼眸中逐渐出现一丝精光。
我眉心紧蹙,郁结成了疙瘩。
廖呈一字一句,语气深长:“天子在天之下,朝堂也在天庙之下,以星象来形容,天庙凌驾于天门。”
“管氏阴阳术,是管仙桃的术法,为何他要自身于术法之中,而不是坐于天庙之上,看其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