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懂得疼人?
“等等。”阮晓露披着被子,忍不住插话家务事,“花将军,花大少,你别那么古板行不行,咱且不提姻缘自主,但是不是最好参考一下当事人意见……”
“是啊!”花小妹带着哭腔说,“你从小就说让我自己选的……”
花荣依旧是隐忍愧疚的神色,许久,才轻声说:“是哥哥食言了,对不住你。我把全部身家与你做嫁妆。你过门以后,依旧想干什么干什么,委屈了就来找我。以后若是他敢欺负你,我拼了性命给你讨公道,好不好?”
接着又对阮晓露行礼:“舍妹对姑娘十分服气,还你请劝她一劝,休要逞一时意气,误了终身大事。”
阮晓露给他个白眼。花荣在她心里一下粉转路,从“五好兄长”堕落成“封建家长”,再帅气的脸蛋也无法抢救。
花小妹还在哭着骂:“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就是个还人情的物件……”
花荣挽起她的手,半拖半抱,把她弄出了房门。
阮晓露:“……等等,你的手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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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晓露晨练之余,向自己的巡山一队打听,才知道,花小妹的婚约已经公布在聚义厅,板上钉钉了。
而结婚对象,是她不太熟悉的一个人。
“秦明?”她问,“是那个军官吗?”
有人讳莫如深地点点头,不多说。
只有罗泰宝宝毫无眼力见,大大咧咧地给她科普:“是原先清风寨的军官。为了招揽他,宋公明用了个忒毒的反间计,把他全家给杀了……”
当然不是宋江亲手杀的。宋江是动员了清风山三废,扮成了秦明的军马,深夜去青州城叫门。守军以为是自己人,疏忽开了门,然后清风山土匪们在城里大开杀戒,屠了好些百姓,血流成河。
这青州知府也是个急性子,得知消息,以为秦明造反,不及追查真相,先把城里秦明的老婆孩子全砍了,宣布秦明是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下秦明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不反也得反了。
这时候宋江找到他,对他又是下跪又是请罪,又是剖白心迹,请秦明跟着自己混。
至于秦明一夜之间丧偶的问题,宋江也安排好了,说花荣有个妹子,年方一十八岁,肤白貌美贤良淑德,嫁给你当续弦,比你原先的黄脸婆强多啦。
秦明一合计,罢了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遂解下腰间的将印,一棒打得粉碎。
当时花荣也在场。他虽然宠爱妹子,但宋江是他多年的精神偶像,他不敢有所质疑,于是点头默认。
至于花小妹,全程不知情。
当然,从如今的社会伦理来看,长兄做主嫁妹,做妹妹的确实没啥决定权。
巡山一队遮遮掩掩地八卦完这件事,各自唏嘘。
齐秀兰数落:“这个姓秦的,旧人刚死,就娶新人,不是好东西。”
但其他喽啰纷纷反驳:“大嫂此言差矣。秦明死了儿子,不得赶紧添个丁,续上香火,还等什么?等生了小孩,咱们也有酒席吃啊。”
“秦统制虽然脾气急了些,但武功高强,无人能敌。花小妹跟了他,别说王英不敢再纠缠,就连晁天王也得让她三分。”
“长兄如父,花荣养了她十几年,她也该报恩了不是?哪能顺着自己性子来。”
“不嫁他,难道嫁王矮虎?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还不乐意。”
“她还想挑?看看俺们,能有个女人就阿弥陀佛,谁敢挑啊?哈哈……”
齐秀兰被驳得哑口无言,只得爆粗口:“一群腌臜臭男人,离老娘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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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阮晓露觉得,来古代社会这么久,自己融入得挺不错;但听大家讨论起这桩荒谬的婚事时,那习以为常的口气,让她忽然感觉到一千年的代沟。
她轻轻叹口气,草草解散晨练,回到自己房间。
花小妹挣扎时掉落的手帕还躺在地上。
她的一生都是受尽宠爱的天之娇女,只不过她没意识到,这宠爱是有条件的。
阮晓露拾起手帕,捏一捏,忽然发现里头包着东西。
三两下拆开,入眼三张军功券。
以及手帕正中,用螺黛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杀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