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军师悄悄商议:“这些人都是宋公明保荐,但毕竟相处日少,宋江兄弟虽是聪明人,但太重感情,也未能看破他们的真心。回头有机会写封信,提醒一下宋兄弟,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可不能只顾着交朋友,让人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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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晓露在聚义厅接受表彰。由于她机敏警觉,处变不惊,出手果决,为梁山解决了一个极大隐患,众望所归,获得本月的甲等功。
“女中豪杰,真真的女中豪杰!啊——”晁盖端着酒碗,大着舌头冲旁边人笑道,“人不可貌相,哎,这个六姑娘啊,不逊她的兄弟,女中豪杰!我跟你们讲,以后你们生女儿,啊,就照着她这样子养,咱们梁山何愁不兴旺……”
聚义厅里的几百好汉都醉了八分,也忘了琢磨琢磨自己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机会讨老婆生女儿,总之老大哥的话一定没错,纷纷举杯喝彩:“好!”
阮晓露接过三张军功券,待嘈杂稍静,咳嗽一声。
“俗话说好事成双,今日还有一人当获甲等功。正是多亏此人,我才得以发现郑天寿兄弟的遗体,进而发现真凶的行凶手段,找到了正确的破案方向……”
不少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在说谁。
只有花荣脸色稍变,慌忙站起来推辞:“舍妹顽劣无知,担不得此等大功!”
吴用犹豫片刻,出言支持。
“花将军不要妄自菲薄,你们是将门世家,令妹的功劳有目共睹,快让她过来吧!”
阮姑娘这个提议,倒是提点了军师:宋江带上来这批新人跟梁山气场不合,上了山就自相残杀,死了一半;而花荣难得的出淤泥而不染,虽然没怎么干活出力,至少没有和黄信他们同流合污。这种人,必须拉拢。
晁盖也说:“花二小姐协助找出真凶,也算是间接给秦明报了仇,以此事论,当是女中豪杰。”
老大哥也有他的考量:他一厢情愿地揣摩,花小妹无端死了未婚夫,一定悲痛欲绝,最好安抚一下,以免她作妖生事。
花荣面色复杂。他当然知道妹子离“悲痛欲绝”差得远。秦明出事把她吓得不轻,然而她平复情绪之后,见天儿喜气洋洋,饭量多了一倍,树根下见到个蚂蚁搬家都能咯咯咯笑上半天。
她每一声笑,都像利箭扎在花荣身上,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过去的那些坚持。
当宋江提出亲事的时候,他明明觉得门当户对,妹子终身有托,且一石二鸟,正能解当时燃眉之急。妹子深明大义,肯定会像以往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却不知,她抗拒这桩强加于己的婚事,竟疯狂到了如此地步?
甚至,当得知秦明对山寨有异心的时候,他自己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解脱的情绪,让他简直怀疑自己的人品……
有人催促:“花将军,叫你呢!”
花荣这才回神,来不及细思,只好顺着吴用的话说:“叫、叫二小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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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妹一头雾水地推门进来,被如雷的掌声吓了一大跳。
她弄清楚怎么回事,当即笑靥如花,伸手叫道:“拿来!”
三张军功券到手,花小妹珍而重之地抚去上面的油腻,将纸片揣进袖子里,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席间,坐在阮晓露身边。
“我立功啦,我立功啦!”她灌一口酒,小声兴奋说道,“这个月就咱俩立功!谁说女子不如男!你瞧这军功券!多闪亮!”
阮晓露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
然后打量一下花小妹,“化妆品用完了?老三样,胭脂螺黛桂花油?三天后出行,我给你在船舱里留个位置。”
花小妹却犹豫,随后摇头如拨浪鼓。
“不急不急,先不用带……”
自己挣的军功券,舍得花就怪了。
“我……哦对,”她狡黠一笑,“我老公刚死,要守孝,不能打扮哦 。”
“节哀顺变,”阮晓露举起碗,“干!”
花小妹没了心事,喝得酣畅淋漓。半醺时,胡话连篇。
“哎,你实话说,”她咬耳朵,“这回秦明真的丢命,不会是你幕后策划的吧……”
“我谢谢你了!”阮晓露一杯酒堵住她嘴,“这要是有人听到了,当了真,我死无葬身之地。”
花小妹当然也是开玩笑。她虽然莽,倒没那么蠢,也不觉得阮姑娘有那等本事。
“看来他是命中该死,我倒白着急这么久,还闹出这么多乱子……”花小妹喷着酒气,郁郁道,“阮六姑娘,我之前不该说你胆小鬼。江湖险恶,我胡乱指使你做事,也不妥当。好在你还是帮了我,强似那几千臭男人……”
她性子直,认准的事一意孤行,然而这么一遭变故经历过来,也稍微看清了一点人心黑白。过去的一句无心之言,阮晓露几乎都忘了,她却耿耿于怀,觉得必须说开了,否则心里不舒坦。
阮晓露沉默片刻,一笑。
“纠正一句,我其实没能帮到你什么。”她瞥一眼厅中火把猎猎,小声说,“就算秦明寿数已定,那郑天寿的线索,是你自己发现,你自己串起来的,这才能找到真凶。况且……”
阮晓露回忆过去一些事件,忽然无端起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