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酒席散去, 人人歪倒着找路回家。
唯有阮晓露不放心。花荣说是和妹子散步解酒,林中呆了许久,月亮升得高高, 还是没出来。
“杜大哥,”阮晓露拦住今天值日的,“麻烦你个事。”
杜迁外号“摸着天”,轻功拿得出手,请他过去稍微瞧一下,别让兄妹俩发现了。
过不多时, 杜迁回来, 神色轻松。
“没事, 兄妹俩坐在林子里谈心呢,眼圈都红着。我猜啊, 做妹妹的死了未婚夫,心里不痛快, 花将军在安慰她呢。还说什么,你不要嫁人,那就别嫁了, 哥哥养你……”
阮晓露喜笑颜开。
“安慰得好,应该安慰,谢谢杜大哥!”
杜迁一脸姨父笑, 自己慢慢溜达回去, 嘴里还在唠叨:“哎,这姑娘对夫婿还是挺忠贞,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闹来闹去呢……真是,搞不懂女人,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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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去,山寨重归平静。晁盖令军师制定新规,往后再投奔梁山者,宁缺毋滥,除了保荐人,更需通过“政审”,确保是急公好义、忠厚仁德的真好汉,才肯接纳。
当然,“政审”到底如何操作,还在摸索之中。目前仅宣布了如下标准:不能好色,不能吃人肉,不能夹带违禁物品尤其是毒药,军官出身的格外严审,不能瞧不起草根……
虽然规定尚未成熟,但这个态度传至江湖,已经劝退了不少滥竽充数的江湖宵小。李家道口的朱贵酒店,原有邀接四方来宾之任,一下子冷清了五分。朱贵整天闲得没事干,就给水亭里的号箭编号,目前已经编到了三千七百五十一。
只有一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王矮虎先是掉进公孙胜的法阵工地,摔伤了腰;然后又被花荣狠揍;没多久,又被秦明敲了一狼牙棒,正中脊椎。虽然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已落下残疾,成了个瘫子,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动弹。
虽然他人讨厌,但晁盖尽到大哥义务,还是不吝诊金,让阮晓露请来牛大夫医治。
乡村医生皱眉摇头,一文钱没要,一溜烟跑出了山,生怕一帮土匪放不过他。
王矮虎的铁杆兄弟们都已做鬼,无人医闹,其余人也只能嗟叹,时也命也。
以往的雄风健旺、夜夜笙歌,全都成了南柯一梦;如今他倒是本性未改,整天还挂念着清风山底下的那帮民女;但已经有心无力,只能让小喽啰坐在他身边,一天到晚给他念艳情话本,聊以慰藉。
小喽啰给他当了几天黄文朗读机,觉得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也先后开始罢工。王矮虎的房里整日死寂。
虽然晁盖大度地表示没关系,山寨养你。但王矮虎做惯了山大王,心气高,过不得仰人鼻息的日子。他收拾出一堆金银细软,又找了两个忠心的小喽啰,给自己做了个软轿,趁一个月圆之夜,悄悄下了山,可能打算回乡去做个财主。
他以为这事做得隐蔽,但没过多久,还是让全山寨知道了。因为第二天傍晚,巡山喽啰在悬崖下头发现了一堆碎掉的软轿残骸。至于那两个忠心喽啰和金银细软,就此消失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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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晓露终于能重新开始晨跑。清晨往空地上一站,巡山一队已经集结完毕,一个个精神抖擞。
阮晓露派罗泰点数。
“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报告阮姑娘,今天应到二十人,实到二十一人。”
阮晓露瞪了罗泰一眼。你每天就这么在林冲手下混日子?
“齐大姐,你来点。”
齐秀兰比较缜密,把小队成员挨个点了名,然后才数人头。
“……十九、二十……二十一。咦……”
阮晓露心累。这才断了几天训练,纪律就涣散成这样。
“都给我立正站好,别乱跑!”亲自上阵数,“十九、二十……”
阮晓露放慢声音,缓缓走近小队方阵,凝神细看,从方阵里揪出来一个人。
大家都在专心排队立正,很多人此时才发现队伍里混进一个。
此人低头含胸,穿着朴素,混在人群里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存在感几近于零。
阮晓露哭笑不得,把那人推出来:“花二小姐,你不是守孝么,来凑什么热闹?”
花小妹一身男装,理直气壮:“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一扬起脸,纵然素面朝天,也瞬间气质出众。
守孝是不可能守孝的。秦明死了,她恨不得放三天鞭炮,天天在闺房里喝大酒。
好在经过诸多磨难,她也明白做人不能太张扬,于是在外头还是装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免得让旁人指指点点。
如今花小妹破天荒的深入群众,阮晓露乐了一会儿,板起脸,不为所动。
“要加入巡山一队。得先报名登记,成为候补;等下个月体能测试,如果有淘汰的,再按候补顺序递进补缺。目前有三十人排在你前面,你耐心点。”
花小妹:“我不要每个月的丁等功。”
阮晓露来了兴趣:“不要编制,那你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