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咬死不说丈夫劳改去了,只说到外地务工,这些年没回来。
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吴辉,吴辉能依靠的也只有她。在她心里娶的媳妇都是外人,远没有生他养他的亲。
见到儿子苦着脸找她拿钱,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左思右想下,这也是为了儿子的事业投资。
“你这是逼我啊!行吧,我回去再寻思寻思,这事你别跟方芳说,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你赔出去这么多钱,往后的日子说不定都不跟你好好过!”陈秀芬骂完吴辉冷静不少,见吴辉眼眶湿润,叹口气说:“你只要不像你爹到处惹是生非,娘愿意支持你一点。不过娘还是得留点棺材板钱。具体多少,我还得考虑考虑。往后咱们家还得过日子不是?”
吴辉听出陈秀芬话里让步的意思,赶紧端来板凳让他娘坐。陈秀芬埋怨地说:“我得回去算算账,你把这里收拾收拾,高高兴兴的啊,千万别让别人看咱们家笑话。”
她走出几步路,突然回头跟吴辉说:“特别是方芳的娘家人,特别会捧高踩低,在她家人面前咱们还得昂首挺胸。”
吴辉连连点头说:“方芳去买菜了,你上瓦房里等她给你做饭吃。我把里面剩下的鲫鱼捞点出来看隔壁赵家村的人要不要。”
所谓冤家路窄就是这个道理。
方芳结婚这些日子,头一次扬眉吐气地往大商店走。身边的艳儿跟她有说有笑的,指着大商店里新进来的的确良格子布说:“这样式的格子做身连衣裙得多好看,咱村里人穿的全是蓝色、黑的,要么是带点小碎花的,哪有这种红格子好看。穿起来一定很精神。”
大商店每年换季都会弄来几匹新鲜布匹,村子里的人朴实节俭,不愿意买成衣。家里女人多数会手艺,能自己做衣裳出来。
只是好的布料也不便宜,普通的棉布做身衣服要三、四块钱,像是的确良的至少得十块往上走。
方芳也一眼相中的确良的红格子布,问了问价格犹豫了。
艳儿见状眼珠子一转,看到比她们后进来的苏桃说:“哟,这不是巧了么,怎么苏家大小姐也来这里买东西了?”
苏桃不理会她们,她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她爹一直没回家,她打算简单买点东西吃完就去市集上看看。
见到方芳也在,她纯当没看见。找卖货员要了两块糍粑、半斤白糖,又拿了两把小青菜。
苏桃对旁边挂着的猪肉视而不见,这下可让方芳看出门道来了。她悄悄地捂着装着‘巨额’财产的口袋,装着对艳儿说话:“这人啊,有钱没钱看的太清楚了,谁家买菜做饭一点油水不沾的,别是家里卖不成肉连吃肉的钱都要掏不出来了吧。”
苏桃一听就是说她的,她懒得理这种脑残。像方芳这样的人你把她放躺了,脑子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全是水。
苏桃走到她们旁边,看到新来的红格子的确良。
在这个年代的确良可是好东西,但对于苏桃而言,再好的东西也是化纤的,比不上纯棉的。后世的人穿衣服就喜欢纯棉的质感,不伤皮肤还不容易过敏,大人小孩都适宜。
正好天气要热起来,苏桃见到的确良边上有纯棉的小花布,见了心喜。小碎花看起来优雅又朴素,有一种独特的年代美感。
她跟量布的大姐说:“灰色的布料...我要...”她一时不知道家里男人们应该扯多少布,量布的大姐爽快地说:“你家老是过来,都是你二嫂子扯布。你不知道多少我知道,你要是放心我就让我给你安排上。”
苏桃求之不得啊,忙甜甜地说:“那就谢谢大姐了。我要给我爹、我俩哥哥还有小林一人扯一件T恤衫,这边这个小碎花的,我要给我俩嫂子跟我,一人做一身裙子。”
“哎哟,买的不少啊。你放心,既然你信得过大姐,大姐就给你扯好点。”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把尺往外松松,能多给个一指两指的余富出来,免得做衣服时紧张。
“诶,我说我们先来的怎么给她先扯上了?就没个先来后到的道理?”艳儿扯着嗓子喊道:“我可听见了,你们相熟扯布料的时候别贪污集体财产啊。”
她本是想数落苏桃的,没想到苏桃没怎么样,倒是让方芳不高兴。她可是刚因为侵占集体财产被批评。听到艳儿这么说,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扯布的大姐冷笑着说:“你们不是看好的确良了么,这样式的金贵,你们再多考虑考虑也没事。我要搞贪污就不会还在大商店站柜台了,早就出去承包鱼塘了。”
方芳顿时气不过说:“你跟她吵挨我什么事儿?!怎么指桑骂槐!”
大姐手里还拿着尺子给苏桃量布呢,听到后抬抬眼皮不冷不热地说:“对啊,我就纳闷挨你什么事儿,你颠颠地往上凑个什么劲儿。”
方芳一下说不出话,她总不能自己骂自己吧。吃了个哑巴亏的她,见苏桃拿的都是纯棉的便宜货,这下可显着她有钱了:“棉的有啥好穿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家里人再也不穿纯棉的东西。只有破产的穷鬼才穿。”
大商店里打牌的、卖货的,一个两个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村子里的人一般穿的都是纯棉的衣裳,带化纤的这种高级货才给县城有钱人穿。这是一个无奈的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