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观望的村民们本就是犹豫,世道艰难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全被打倒了。他们这些几辈子都在地里抛活的人家就不知富裕两个字怎么写。
大锅饭的年代过去,大家又得靠自己本事吃饭。政府征粮征税即便有所下降也对老百姓来说是个压力。统一收购的农作物价格也低,一年到头忙下来也就堪堪填饱肚子。不少人一年到头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连块新布都扯不起。
在他们眼里一分两分全是钱,四分钱就能买个鸡蛋,两分钱能买半斤陈米呢。
艳儿心比天高,看不上一分两分的,一心想要当万元户。回到土屋住了几天后发现,眼下不是当不当万元户而是能不能怀着孩子活到年底。照理一天四毛钱勉强够吃喝的,她非要把方庆看病的病例和医院的片子放在地上让人家看,希望能多收点捐款,让她在小半年的时间里能生活的好一点。
要说真要是把钱拿给方庆看病她也是舍不得,要是都给方庆看病,往后他们兜里一分钱没有日子怎么过啊。总不能走了个秦二华她就是个秦三华吧。
艳儿也不装哭了,拿起方庆的病例当着大家伙的面读起来。她认识的字不多,半猜半蒙。说出来的话土不土洋不洋的,村民们听来听去都听不明白。
最后还是王蕾没办法,把病例拿过来简单读了一下,证实方庆的确是站不起来。
方庆捏着门板的手都麻了,这可以算是人生当中的奇耻大辱。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刚知道自己瘫痪被人拉倒厕所坑里侮辱的场景,终于开口说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赶紧帮我弄回家!不行咱们就把草鱼买几条,给你买布拉吉。”
王灵芝诧异地看向苏桃,苏桃身上穿着正是一条布拉吉。
“咱村子里就你有布拉吉,难不成是看到你有她眼红?不能吧,她也不看看自己家什么条件。”王灵芝靠近苏桃低声说。
苏桃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无奈地说:“人太漂亮没办法。”
王灵芝低笑一声。
村民们在方庆的话中才知道,原来艳儿把方庆抬出来是看上苏桃身上的布拉吉,在土屋里寻死觅活的想要一件一样的。
偏偏布拉吉是从俄国流传过来的洋式连衣裙,一般的裁缝不会做,非要找县城里的好裁缝才行。这样一来,布拉吉的价格比普通连衣裙的价格高上许多。
“把你弄回家跟我们娘俩一起喝西北风啊。”艳儿冲他大吼道:“别人怀孕谁像我一样瘦,每天不是稀饭就是粥,一点营养没有,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方庆被说的没脸,上身明显颤抖。他屈辱不已地说:“那不是还有鱼给你吃么。”
“你不说鱼也就算了,吃的也都是要死不活的,啥时候给我吃过活蹦乱跳的?鱼塘里的鱼都被人下过毒,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怀着身子你就不怕我们娘俩吃了中毒一尸两命?!”
这话刚说话,轰地一声周围炸开锅。
村民都觉得吴辉家的鱼便宜新鲜,逢年过节会买上一条打牙祭。哪知道吴辉家的鱼被人下毒,死了几千斤。当时李书记还说要通知所有人尽量少去吴辉家买鱼,要不是吴辉都给他跪下,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在没确定毒性消失前继续卖给本村的人。可是吴辉另一方面担心时间久了其他鱼塘里的鱼中毒越来越深,总有一天也会集体死亡,还是枉顾李书记的劝告,偷摸地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村民。
这下子,可算是惹了众怒。
大家都觉得吴辉的鱼好是一方面,另外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照顾一下生意也是应该的,等到吴辉发大财不也能拉扯一下同乡么。没想到吴辉好狠的心,宁愿把有毒的鱼卖给本村的人也不愿让自己亏钱。
在人家总是一副憨厚的表情,原来心肠比蛇蝎还要毒!
“不成,我要去找吴辉算账!”
“我也要去找吴辉!我家双胞胎才一岁,吃了他的鱼肉出了问题怎么办!”
“难怪我最近来是拉肚子,原来是吃了他们家的鱼的原因。怪不得卖鱼的时候还神神秘秘不让大声说话,敢情人家卖的是毒鱼,他是给咱们乡亲们下毒呢!”
“我也是吃完身上无精打采的,也拉了几天的肚子,还以为是天气太热吃的没注意。我的老天爷啊,这人得给他抓起来啊。”
“李书记怎么不用广播通知大家啊,是不是收了吴辉的好处?今天要不是艳儿说,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艳儿被大家伙义愤填膺的反应吓到了,嘴里还在‘呜呜’假哭,眼睛疯狂地看向四周拔脚向吴辉家瓦房去的人群。最近吴辉的草鱼卖的便宜,村里不少人都吃过。
陈秀芬被吓得不行,迈着小碎步一口气不带歇着地往瓦房跑去通知吴辉他们。她再是看不清形式也明白今晚上吴辉可不好过了。
村民也不回去吃饭了,三三两两地往吴辉家瓦房去。一个个气的不行,觉得全村的人都被吴辉玩弄在股掌中。
方庆见到人群离开,力不从心地训斥艳儿:“你是不是傻啊,吴辉的鱼塘出事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你真想带着我上街要饭去?吴辉要是好好的咱们一天还能有四毛钱,被你闹成这样你看吴辉两口子怎么收拾你。”
艳儿还没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