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尽快抱个大胖小子。她婆婆说话不中听,她生气,林卫国回来哄她,劝她。
话是咋说来着?
“她是我妈,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说话直了点,你犯不着和她置气。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说完就忘了。”
“长辈嘛,都这样。我妈是关心她未来媳妇呢,没啥其他想法,也不是在说你,说的是隔壁邻居啊。等咱们结婚了,她这些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我都不听她说。”
“真没事。有啥事我在前头顶着,生不生,想生什么生什么你做主,我都听你的。”
……
无外乎她记得这些话,实在是这些话数十年如一日,她早就烂熟于心,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可是吧,没有一样是做到的。
她必须得为老林家延续香火。
她必须得生出儿子。
她一个儿媳听当妈的说一句总没错,她没坏心眼。
然后,在她被灌中药灌符汤的时候,他不在,回来了知道了,也是说一句“辛苦你了,妈她也是着急,为我们好。人家都有儿子,如果咱们家没有,你被说闲话,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在被磋磨得不成人形的时候,她听到的是她婆婆和她老公在密谋:
“家里已经有两个野丫头,再来一个,怎么养得起。她也是个蠢的,就不能偷着帮着去生,非要明摆着,工作没了,被罚款,这一家老小怎么过?我看那个小的还小,你瞅瞅合适的,给放哪吧。”
她婆婆这样说,她其实一点不意外。
她已经不是十八,而是二十八,快三十了,又被折腾了这样久,她哪里还会再信“妈没什么坏心眼,都是为我们好”的屁话。
妈确实没什么坏心眼。
前提是,那得是她妈才对。
最叫她心死的是,木讷老实的林卫国并没有反驳这一说法,也没拒绝,而是说“行,我想想办法,看看吧”。
当时听到这个话的她,可谓是如遭雷击,犹如五雷轰顶。
整个人都懵了。
她也是第一次才发现,枕边人不光软弱,他还坏!
整个人陷在一种巨大的震惊中,恍惚中好像还听到她婆婆问:“外面那个能不能生?能生就让外面的生。”
有种认知彻底被震碎的感觉。
他不只是坏,他还在外头有人了?
当天晚上,她强撑着病弱的身躯和他大吵一架,两个人争执得特别激烈,而在被揭穿丑陋心思后,林卫国对她拳打脚踢。
小弟过来找他们的时候,她被困在家里,不能外出,因为不能被人看到脸上的伤。
也是衬林卫国被工友邀出去吃饭,她婆婆被隔壁邻居叫过去干什么,连东西都没时间收拾,随便穿上件衣服,给孩子裹上厚被,哪怕身上剧疼无比,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她还是得空偷跑出来,回到自己家。
只有这里,她觉得才是安全的。
回到家,想到曾经的种种,悲从中来,既心寒难受又绝望无奈,还觉得自己很丢脸,止不住眼泪,也不想给人说起这些事。
她只想烂在肚子里。
显然,这其实也是在自我驯化的过程。
当许梦雨把这些经历和心理路程平静地剖析给许家人听时,在场的陈桂英、李慧敏皆是落下泪来。
李慧敏擦擦眼睛,再看一向强势的婆婆,不由面露感激。
起码她婆婆在这件事上没有逼过她,许老大也没有说一套做一套——表面说闺女挺好,私下里却嫌弃她只生闺女。
或许这么说不合适,但就是在这样的对比,看着憔悴至极的许梦雨,李慧敏突然惊觉,她自己又是何其幸运。
人可能往往就是这样。
在对比中觉出差异,也在对比中关照当下,学会满足。
李慧敏是庆幸、是满足,也是感激。
于为人父母的陈桂英和许援朝来说,也是无止境的心疼。
陈桂英问:“那你怀三胎怎么回事?怎么都十个月了,我们不知道?”
许小弟张张嘴,想提醒,是七个月就生了。
许梦雨惨笑,自己开口:“妈,没有十个月,只有七个月左右。我早产了。”
差点死在病床上。
陈桂英眉头皱得恨不能挤死一只蚂蚁:“你为什么会早产?”
早产的原因,刚刚并没有提到。
许梦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显然并不想多提。但她不提,家里又不会放心。
一抬头,对上这一张张满是关心的脸,比起回去看到的林卫国的虚伪的笑脸,要让她心里舒服多了。
她也并不想让他们多担心。
于是,她就说了。
知道她肚子里是女孩后,她婆婆想让她把孩子打了,她不同意,死命要把孩子保下来。
就这么硬扛了将近六个月,她好像没法儿再忍受了,每日想办法去处理她的孩子,都被一一应付过去。
千防万防,防不住人家有心害你。
一天早上,她走在屋里,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立即摔倒在地。饶是努力护着孩子,可这一跤摔得太扎实了,阵阵作痛,下半身当即就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