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朝廷中也有人说东宫太子智足以拒谏。却不想着本宫拒的是什么谏。如果是章懋这般,劝本宫节省用度、心忧百姓的,本宫又怎么会拒?” 听太子的意思,这是要用章懋了。 “史书中也有如唐玄宗一般,登位之初励精图治,到了晚年便怠慢朝政、宠信奸臣的。各位先生,如果本宫将来有一天作风奢靡,忘记了天下百姓,你们也要像章懋这样提醒我啊。” 王鏊等官员听太子这话自然感叹称颂。 现在有些大臣说太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为什么像他们这样,也属清流的大臣一个个信服于太子?说到底,接触的多了就知道,太子从来就没有什么享乐奢靡、放纵厂卫的毛病。 别看现在锦衣卫比原来存在感强,可太子不让他们为非作歹,他们谁又敢?实际上反而被太子管起来了。 当然护短就是另一回事了。 “殿下,今年章懋的发妻去世,他一直在请辞,因而怕是会不接受朝廷的委任。”户部左侍郎顾左上奏道。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不接受可以去请,既然是真的清官,朝廷展现求取贤才的姿态也是应当的。丰熙,你写个条子,调章懋任左副都御史,林瀚任礼部尚书,随后让刘瑾递到内阁。” 左副都御史,不是左都御史? 接着,太子揭晓谜底,“至于左都御史,戴总宪致仕后,就让原副都御史张敷华接任吧。” 张敷华这个人能力也是不错的。 所以最后太子没有完全按照王鏊的建议来,还是略作改动。 但各位大臣都没什么意见,他们其实已经习惯了,执礼并称:“殿下英明!” 这并不是针对王鏊,基本上每一位大臣的建议,或者奏疏,即便是亲信,朱厚照都会略加改动。除非真的是非常合适。 这和太子与大臣的关系如何无关。 这是权力运作的其中一张面孔。 就是告诉所有人,朝中大小事情你们可以提建议,但是最后以我说的为准。再微小的改动也是改动,改了,就给我照此执行。 否则,皇帝如果总是听一个宠臣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样会有问题。也许这个宠臣真的很厉害、也很公正。但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旁人就会觉得:咦?他说话就管用,皇帝就喜欢听他的,那我找他不就可以了? 权柄操之于上。这句话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这条子送到内阁,李东阳却咂摸出别的味道来。 “……章懋这个人老夫是知道的,成化年间就有‘翰林四谏’的称号,他总是以便民为法,以利民为论,堪称两袖清风,但是又性格刚毅、不知变通,殿下怎么会骤而启用他?” 太子的政治才能,他们是不会轻视的。如果你不理解他的政治行为,那就是你的问题,不是太子的问题。 “皇上昨日与我们谈话,怕是也听闻了朝中大臣有些非议,一是浙江桉的处置万分严厉,二是太子退回奏疏、谏言不纳,皇上有此考虑,殿下是不是也会考虑这一节?”谢迁试着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东宫软化了态度?”李东阳有些不问,直接反问。 至弘治十年到今天,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呢。 刘阁老抚着这个条子,眉宇之中似有某种明悟,看来,又是要占大义而诛乱臣了…… “宾之,于乔,近来内阁要多多约束群臣。入宫奏对,下值回家,都要严守礼法、纪法。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要要有命官的样子。” 太子当政,与当今圣上是很不一样的,原先大家还指望皇帝居中调和调和,但昨日一番奏对,刘健很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上是因为太子聪明,善于治国才放权的,想想也是,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仅仅考虑父子亲情,就放任他胡乱逮捕、处决那么多大臣。 说起来,皇帝最近清闲了起来之后,就开始琢磨别的事,人闲是非多嘛。 其实先前弘治皇帝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时就已经在想了,他害怕自己时日无多,作为父亲其实会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婚、成人。身体恢复一些,又有力气了,就去和张皇后相商。 “照儿处理朝政,其实辛苦的很,要不要找个人照顾照顾他?” 《明会典》记载:祖制,皇嫡子正储位,众子封王爵,必十五岁选婚,出居京邸。 祖制是到十五岁,但特殊情况下也都会推迟或者提前,最着名的就是万历皇帝的儿子朱常洛,因为万历皇帝不喜欢他,导致他的婚期严重滞后,到二十岁才大婚;弘治皇帝本人也是推迟到十七岁,这与宪宗想更换太子有关,所以也是弘治心中一痛了,现在他可不想让儿子再来一次。 此外,皇室婚礼程序非常复杂,从准备到结束,时间跨度通常要在一年以上,毕竟又不是给家里宠物猫配种,哪能随随便便。 所以皇帝的考虑虽说早了点,但闲出这种结果倒也不奇怪。 ===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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