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与其他官员的府邸之间,无论是规模、风格或是整体面积上,都还是实实在在有些区别的。
不说别的,便是这府中的花园,便分前厅、中庭和后院三处,前厅和中庭主要向外客开放,讲究的是恢弘大气,尽显皇族威势和帝王隆恩,其中假山巍峨,巨石嶙峋,极是磅礴。
而后院,多是用作内宅女眷休憩之地,因此布置上也相对少了些撼人心魄的雄奇壮阔,多了些精致典雅的巧思,和池塘藤蔓的清幽之风。
正逢三月末的春日好时节,树上的花苞纷纷吐蕊,藏了一冬的盎然绿意也破开压抑它们许久的土壤,纷纷昂首钻了出来。
果然,万事万物都不可能永远掩盖着的,一旦某些时候来临了,总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罗万海此时,便深有其感。
当管家到书房寻他,说是有客来访时,不仅是他还有顾九卿也同样深感奇怪——
他如今的身份是罗万海,是东海的魁首。
罗万海在这盛京城中,是没有朋友的,又谈何访客呢?
细问下才知,是有人走了江幼的路子,正在后院园子里等他。
罗万海那时,便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大事不好——
果然。
那个站在池塘边含笑瞧着他,身穿芙蓉色广袖长裙,头戴冰晶石鎏金步摇的妩媚娇艳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盛京“四仙女”之一的万棠楼花魁,狄乔。
罗万海面上笑得温醇,揖礼道:“狄姑娘好久不见,可一切安好?”
笑容客套,说的话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之言。
温文有礼,却疏远冷淡。
“谢公子挂念,狄乔很好。”
狄乔唇角微弯,一张芙蓉玉面上漾出柔媚笑意,继续道:“那日在城门前偶遇,心中始终有一问,这才赶着来问问公子。”
罗万海一笑,道:“狄姑娘请说。”
狄乔莲步轻移,走到罗万海面前,美目流转,亮如晨星,道:“公子如何知晓我是要去慈光寺呢?”
“不过是因着春日踏春时节,瞧着姑娘是奔着北山才斗胆猜测罢了。”
罗万海展颜一笑,道:“早听闻这盛京城的百姓,很是热衷春日踏青,秋日赏林……”
“呵,你该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狄乔扯唇一笑,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想你也一定知道,在慈光寺里有什么,知道我去那处做了什么。”
她向前一步,逼近罗万海,目光坦诚而炙热,启唇道:“我猜你此刻应该能猜到,我已知道你究竟是谁,告诉我……”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哽咽和乞求,一双美目流转着泪光:“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罗万海不敢与她对视,只能缓缓地垂下眸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淡淡道:“在下……罗万海,来自东海涠雾岛。”
两行清泪顺着狄乔的面颊滑落,凝在优美的下颌线上,折射着日光,显得格外璀璨晶莹,她定定地望着罗万海,好似自言自语道:“那慈光寺中,有我亲手立的碑,我每年都要去拜上一拜,住个几天。”
罗万海略一颔首,道:“斯人已逝,狄姑娘也该向前看,莫要因着旧日情爱,蹉跎大好岁月。”
狄乔粲然一笑:“可是我总以为,只要诚心相拜,没什么不可能的。”
罗万海垂眸,道:“死了便是死了,尸骨腐朽,灵魂轮回,便是神仙难救,姑娘何必纠结?”
“你说的没错……”
狄乔点点头,唇角微勾,似乎极是无奈,却突然抬眸,目光凌厉如剑,炯炯地盯着罗万海的脸,一字一句道:“可你又怎知道我祭拜的是旧日的爱人呢?”
罗万海瞳孔猛地一缩,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人。
是啊。
她只说自己立了一块碑,却从没说过是为了祭拜一个人,可他却因为知道她是为自己立了衣冠冢,才不疑有他的顺着话头继续说。
这一说,却是完全漏了馅。
他紧忙将头转向一边,掩饰此时的惊惶。
可狄乔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朱唇微抿地转到他的正面,牢牢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在桥上初见你时,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只觉得世间奇妙之事甚多,总有些人虽然外表不同,但气质却那么相似……在花灯节上……”
她极力克制着哽咽的嗓音,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落在衣襟上,“花灯节上,便是你与那时曾说了一样的话……我都还强行说服自己,你,你是罗万海……可是……”
“狄姑娘。”
罗万海终于转过头来,神情平静,语气从容,道:“或许罗某会意错了,以为狄姑娘是……立碑纪念旧人,才造成这般误会。狄姑娘,很多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你莫要因着些不必要的人,徒增伤怀……你认错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狄乔始终静静地望着他,神色愈发平静。
当罗万海吐出最后一个字,狄乔轻轻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了句好。
随后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痕,退后一步,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瞒我了?”
罗万海无奈地摇摇头,才想开口,却又听狄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