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把稀氨溶液瓶在范利文鼻子下晃了几晃,在呼吸道强烈的刺激下,范利文先是皱了皱眉心,紧接着一下子被呛醒。
才睁开眼睛,就对上江幼一双亮晶晶的盛满笑意的眸子,“范大人刚才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交感神经过度激活,血管收缩,血压升高,才导致了昏倒,这会儿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范利文虽然对她说的这些“血管”“血压”丝毫不懂,却听懂了她后半句话。
哑着嗓子道了句谢。
江幼搬来张椅子坐在他面前,道:“范大人,咱们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
范利文一怔。
喜乐才听说范利文在书房晕倒了,于是放下手上的活计,快步赶过来,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才走到院子口,就透过正屋的窗子瞧见江幼正与他说着什么。
只见夫人闲适地倚坐在椅子上,神色间一派从容泰然,而再看倚坐在床边的范利文,却是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似乎很是无措。
喜乐深呼吸几次,将快步走来的喘息平缓些后,再次迈腿准备走过去,却突然发现范大人笑了。
一个虽然掺杂着诸多无奈情绪的笑容。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他左侧面颊上,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喜乐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范大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飞速袭上心头,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断与记忆中一道小小的身影重合,分离,再重合……
无数光影变换中,小小少年的脸逐渐融合到范大人的脸上,似是而非,唯一不变的,只有左侧面颊上的梨涡。
她没什么时间继续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喜乐一转头,正瞧见满身湿透的罗先生狂奔而来,在他的怀抱中,是同样湿漉漉的、昏迷着的狄娘子。
罗先生一改往日落拓不羁,温文儒雅的书生气质,而是双眼赤红,写满了焦灼和惊惧,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乔儿……乔儿……”
好像一阵风似的从喜乐身边穿过。
呃。
今天好像是很流行昏倒啊?
这才听说昏了个范大人,转个头的功夫,狄娘子也昏了,似乎还昏在水里了。
喜乐片刻走神后,也紧着跟了上去。
春风和煦,阳光融融。
可是某个华贵堂皇的府邸中,却是一片阴霾气氛。
丫鬟婆子行走期间无不放轻脚步,便是说话也尽量压低嗓子,生怕惹了太子殿下的不痛快。她们瞧得真切,今儿下朝回来的太子殿下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啪!”一道大力拍桌的声音响彻书房。
彭三紧忙单膝跪地,道:“殿下息怒,一切都还是未知,总要问个明白才好。”
顾光耀脸色铁青的站在书案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咬牙道:“未知?哈,如今这折子都递上去了,明摆着人还活着!”
自从被解了禁足,顾光耀一直积极于政务,格外勤勉,便是为着重新获得父皇的信任,才好将监国大权收回来。
今日下朝后,他特别拿了几道政要折子,去跟昊元帝请教探讨。
正经的话题聊完了,顾光耀却不急着走,又呈上了自己新作的几首诗文,请昊元帝品评指点。
昊元帝见他不仅政务上兢业勤苦,更是个好学不倦的,颇为满意,大大地褒奖了一番。
顾光耀心中得意,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是一副虚心向学的模样,道:“儿臣愚钝,自然要勤谨些,才好补拙嘛。从前与三弟一道在岳麓书院时,甄院首最是看重三弟的诗文,每每总是要把赞扬几句……”
说着,他好似忽然想起来似的,道:“说起来,好像有几日未见到三弟上朝了,他可是身子不爽利?”
眼见昊元帝的面色不佳,顾光耀一阵得意——
身子不爽利的可不是他顾九卿,而是范家那个短命鬼!
高洪阳早跟他汇报过,幽影斋刺杀范利文时,竟有人从斜里窜出,将其救走,当时他还疑惑,到底是何人这般能耐,竟能从幽影斋一众杀手的刀下救人。
直到后来,经高洪阳一番探查,回报说那人是被带进了宣王府……
顾光耀恍然大悟。
果然是他的好三弟,顾九卿。
高洪阳一再保证,那范利文定是活不了的,“殿下,幽影斋那人说的真真的,姓范的肚腹都被捅烂了,怕是肠子都碎成一片了,定然活不了的。”
顾光耀思忖着。
盛京最好的郎中,可是都待在太医院里,而如今,因着聂台一家的事情,整个太医院都瞧着宣王府不顺眼,又怎么可能替他医治范利文?
再者说。
便是医治,那范利文满腹的碎肠子,又有哪个妙手回春的神医能救了?
这般想着,他才放下了心。
呵。
想来这会儿,顾九卿该是准备着为范利文处理后事吧……
“陛下。”殿前太监福宝的声音很是恭谨,“才呈上一道折子,请您过目。”
他一边说着,迈着小碎步上前,双手齐眉地呈上一道奏折。
当福宝路过时,顾光耀无意间瞥了眼那道折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