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太医又怎么敢将太子伤势的实际情况告诉这太监啊?
除非不想混了。
无论是太医院的差事,还是他这条小命,都得保住啊。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来,登时便有了主意,遂向那太监道:“公公客气,下官能为殿下和娘娘效劳,实乃三生有幸。”
客套几句后,他才终于进入正文,先是告诉那太监殿下受伤严重,极其危险,刚才还因着不忍剧痛,昏厥过去,幸好有他及时发现,这会儿情况已平稳下来。
那太监的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忽上忽下,额上渐渐渗出些汗滴子来,先是盛赞他医术高明,又紧忙调转话头:“那……袁太医,您总得给奴才个痛快话儿啊,不然娘娘那可交代不过去。”
言外之意,你可别逼逼这些没用的了,能活还是不能活!?
袁太医紧皱着眉头,艰难地点点头,道:“不瞒公公,太子殿下这条命,下官便是拼尽一生所学,也定给护住……”
那太监闻言,打结眉头才终于微微一舒,可还不待尽数舒展开来,便听那袁太医道了句“但是”。
得!
又皱回去了。
“但是……殿下此番受伤实在严重,或许日后会不利于行。”
袁太医到底没把“有碍子嗣”这事儿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对于皇家来说,子嗣是第一要紧的大事,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是绝对做不得储君的。
可“不利于行”的皇子,便有机会荣登大宝吗?
自然也是不行。
由古至今,可没有哪个皇帝是跛子啊,得多影响帝王之威仪,皇家之气度,一国之风范。
因此他这话一出,那太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紧忙问可有化解之法!?
袁太医这才将一腔的苦水倒出,说自从聂院首突然归田,太医院群龙无首,很多上古的奇方都还在聂院首手中,他一个小小太医,实在没别的办法。
“不过……”
他话头一转,只望着那太监登时发亮的眼睛,道:“下官倒是知道有一人,或许能保殿下无虞,只是不知她肯不肯帮忙啊……”
太监自然急问那人是谁,“便是那九天上的药王咱们没辙,但凡是个肉体凡胎的人,杂家看哪个敢不给贵妃娘娘这个面子!”
袁太医这才幽幽道:“这人便是宣王殿下的侧妃,江氏。”
他把年前江幼从太医署接走奄奄一息护卫之事告诉那太监,“当时,那护卫可是连聂太医都断言是无药可医的,却都被那江氏救活了,想来她定有法子护佑殿下。”
“江氏?”
太监眼珠子转了两转,不可置信道:“区区乡野妇人,还能是个起死回骸的神医不成?袁太医可不要信口胡言啊,咱们娘娘最是火眼金睛,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眼见着太监的眸光凛然,满含威胁之色,袁太医吓出一身的白毛汗,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惧怕,道:“公公说得哪里话,下官一心为着殿下着想,又怎会是那胡诌之人?若是您不信,下官这就着人将那护卫的医案取来,交由娘娘过目!”
那医案上,可是有聂院首的亲笔决断,清清楚楚写着“药石无效,回天乏术”,便是交到莲华宫,他也丝毫不怵。
只要一旦将那江氏扯进来,太子有任何异样,便都与他无甚关联了。
即便是那江氏不来诊治,他只要保得太子的一条性命便可,但凡落下任何病根儿,被贵妃娘娘恨上的,也是那不出面的江氏!
望着太监疾步离开的背影,他轻舒一口气。
多亏了他曾在聂台归田之前去见过一面。
聂台感慨人走茶凉,整个太医院竟只有他一人前来看望,于是将那日在御书房中的细节,尽数告知。
因此,他才知道聂台并未将宣王府护卫伤势如何,告知任何人。
为杜绝后患,在太医署群龙无首之时,他借口整理医案,趁机修改了那份医案,保准万无一失!
前有聂院首这把大伞顶着,后有江氏这夫人垫背,他定能安全无虞。
看来。
这一院之首的差事,也并非那么难当嘛。
得了消息的吕贵妃立刻便差人去了宣王府,直言让江幼去给太子诊病。
江幼倒也不含糊,很爽利地给出了两个字:
不去。
传信的太监站在正屋院前,一脸惊愕地瞧着那白衫女子,道:“你……你竟敢忤逆贵妃娘娘的谕旨?!真真是胆大包天。”
江幼抬眸瞥他,懒得跟他多费唇舌,道:“暮秋,送客。”
“是。”
暮秋恭敬地应了,向着那太监恭敬的福了一礼,道:“这位公公,请。”
“呸!哪里来的小蹄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杂家说话!”
那太监做惯了给四处送出贵妃谕旨的差事,走到哪都是百般的恭维,哪里受过这般撵人的待遇,自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江氏!杂家代表的是莲华宫的脸面,奉的更是贵妃娘娘亲口谕令,你竟敢这般怠慢,看你是不想活……”
他还要在骂,却听身边传来一声猛兽恐吓之声,低头便看见一头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