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继续顺江而下,两日后到了泸州境内。此段路程仍有不少水匪,只是这些水匪远比没有叙州的水匪猖厥,只是派船远远尾随,在试探性进攻不成后便遁去。此时泸州治所已迁到江边神臂山上的神臂城中,知州乃是抗蒙名臣朱禩孙。他是四川阆州人,早年在成都遭遇蒙军屠城中幸存,是朝廷中的坚定抗蒙派。欧阳轩本欲上岸拜访他,不料却又吃了闭门羹。如同叙州城一样,神臂城同样对欲靠岸的船队发射矢石,也不对旗语和喊话作出回应。欧阳轩不甘心,命令船队停在城墙火力范围外等候,又命人乘小船前去交涉。只是前去交涉的李开鹏也并未被允许进城,只是与神臂城中一小校在城门外作了一番交谈后便悻悻而回。 李开鹏回禀欧阳轩,朱禩孙之所以不开门是因为“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原来纽璘击败张实之后,曾有一名叫张威的宋军将领带船队来神臂城,自称是来协助防卫。这张威在四川水军中倒有些小名气,神臂城水军也有许多人识得。就在守军正欲打开城门迎他进城之时,不料张威身边一名亲卫突然窜出,边跑向城门边呐喊“张威已降鞑子”,虽然这名亲卫旋即被张威射杀,但警觉的守军已将城门重新关闭。原来这张威在蒲择之兵败成都后,便投降了蒙古人,此次被纽璘任命为先锋官来赚开城门,而他身后不远跟着的便是蒙军千户暗都剌率领的蒙军。 要说这神臂城地势险要不在云顶城之下,只要不断粮要强攻进去绝无可能。故纽璘大军来了之后,也只是摧毁了泸州的水军,却拿神臂城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往重庆府方向而去。有了张威这个前车之鉴,神臂城自然不肯开门。何况朱禩孙虽然知道崇庆府有个永康县,但在他得到的消息是川西平原已尽数落入蒙古人之手,这自称永康县令的欧阳轩是否降蒙?这霹雳军从何而来?心中有了这些疑问,他哪里肯开城门。 欧阳轩听了缘由,苦笑地摇了摇头,只得命令船队继续朝重庆府方向进发。在神臂城时李开鹏听得那小校说蒙古水军时常在水面出入,便建议提早准备。刚吃了水匪大亏的黄大根自然不敢怠慢,命人驾小船驶在船队前面。叙州江面击败水匪时,霹雳军被凿沉了一艘护卫船,便也缴获了几艘水匪的小船。这种小船原本是渔民捕鱼之用,但灵活轻便,在川江之上跑得飞快,正适合前出侦察。要说这个安排倒是十分有用,不到半天时间,侦察船便捕获了一艘蒙军船只,活捉了几名蒙古水兵——准确地说是已投降蒙古人的新附军。 缴获自水匪的侦察船原本就是渔船,当与两艘溯水而上的蒙古水军船只相遇时,自然就被剽掠成性的蒙军视为了囊中之物。在蒙军水兵的眼中,这只渔船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好捏的软杮子,便仗着船大人多迎了上来。刚开始霹雳军侦察人员见来船并无特殊之处,船上水手也是满口汉话,还以为他们是宋军水军,但临到近处才惊觉是蒙古水军,当下便互相使了眼色,在接舷之时突然发力攻击了最近的一只船。这艘船上的汉奸水军在猝不及防间被火枪和手雷消灭大半,剩下的还在懵逼中便做了俘虏。另一艘见势不妙逃跑了。 经审讯俘虏,他们乃是降将张威手下,受命在重庆府城附近沿河侦察。纽璘自沿江而来,击溃叙州水军压制泸州神臂城,又击破蒲择之的层层布防,声威极其喧赫,却也拿城防坚固的重庆府城毫无办法。他只得前往涪州,准备择险要处江段设防,以阻止宋军从荆湖战场溯水增援四川。这纽璘极其狡猾,在前往涪州前使了惯用的诈败之计,故意引重庆府水军尾随追击,却在暗中埋伏了重兵。追击的重庆府水军在蒙军水军和岸上步军的合击之下,被打得大败。 又经此惨败,早已被打出心理阴影的蒲择之下令固守待援,水军船只也被严令坚守水寨。自此蒙军船只得以在此段水面自由活动。欧阳轩听罢俘虏供述,决定不再前往重庆府城。一方面连遭败绩的重庆府定然防备森严,不会让他们这支来历不明的船队进城,另一方面欧阳轩在南宋官僚体系下只是个小县令而已,进了城蒲择之大概率也不会接见他。 果然船队还未靠近重庆府城,城头守军就无视船头悬挂着的宋军旗帜,射来大量矢石,远远落到霹雳军船队的前方,溅起大片水花。当然这也怪不得重庆府守军,毕竟宋军在蒙古兵锋之下降兵如潮、降将如毛,实在难以区分敌我,而且这来历不明的船队并未打出暗语,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自己人?有了叙州城和神臂城的前车之鉴,霹雳军船队便未再此费口舌,而是径直前往合州治所钓鱼城。 从重庆府走水路前往钓鱼城有一百四十里,由于是溯水而上,需要二日时间才能到达。自霹雳军船队从重庆府出发,后面便有船只尾随。黄大根只当是宋军的侦察船,但并不以为意。只是尾随的船只越来越多,从零星的一艘两艘增加到十余艘。当黄大根准备派船只前去驱赶之时,却欧阳轩阻止了,他也看出了这是蒙古水军的船只。这些蒙军船只显然是在等待后面增援船只的到来。对于这些尾随不去的蒙古船只,欧阳轩反倒下令让船队放缓速度。这个奇怪的命令,让黄大根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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