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于腊月初去接了舅家表妹,制墨的朱大郎的妹妹,朱宜慧。 却说朱娘子绕弯请李媒婆做媒,见了张娘子的做派,也知道张娘子恼了她,她心里有数,还是恼了的好。 头前袁澄定了他姑家表妹春鸢,因他们二房产业被夺,春鸢嫌贫爱富,勾搭上长房三郎,如今虽还是嫁进袁家,却把几门子亲都撕破了脸。 常言道姑舅亲姑舅亲,她又想起娘家侄女儿宜慧来。朱娘子有三个兄长,宜慧是她长兄朱崇贵的小女儿,乃朱崇贵续弦所出,与朱大郎同父异母。她今年将将及笄,若接了来家住一阵子,待袁澄出了孝,正好定个亲,娘家内侄女儿比夫家外甥女儿,可比春鸢又亲了一层。 她越想越觉得好,早在之前就写信,向兄嫂提了这层意思,她嫂嫂回信也是默许的。到了年下,她看袁澄一日日只想着陪那顾小娘子,很是心焦,于是又写信,问她嫂子,宜慧可愿意来宝应过年。并派袁澄:“去一趟扬州,接了你表妹回来,陪我过个年。你这一阵子总不肯在家,娘过年膝下荒凉。” 袁澄一想,这些日子陪着他娘的时间的确少,年下表妹来了也热闹些,便应了朱娘子,启程去扬州。 那边朱大妗收到信,没有不愿意的,替女儿收拾着行囊,嘱咐她:“你姑妈已出了孝,没什么忌讳,就是你表哥还在孝中,你注意些,别惹了他闹脾气。” 朱宜慧原先与袁澄极熟,姑表兄妹,从小都在扬州城内,隔着几条街,十日里有五日都在一处。后来彼此长大了,袁澄又爱在街面上交朋友,不大內帷厮混,才见得少了。 她先时不知道父母与姑妈的意思,待及笄礼后,来家的媒人也撞见两回,又见母亲对姑妈那里如此上心,便有些了然。她外祖家是普通农户,她娘给她爹做续弦的,也没什么嫁妆,常常羡慕“你姑妈过的好日子”,表哥虽说经历了磨难,如今只剩一两个铺子,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经年财富不曾消散,仍旧是扬州数得着的人家。且想起袁澄容貌之盛,每每心头都觉得小鹿乱撞,还有什么不能够的。 娘儿两个一递一递说着话,收拾好了东西。自这日起便消停在家等着袁澄来接。 不几日,袁澄主仆上了扬州城。 他自扶棺回乡之后,已有一年多没回扬州,如今走在大街上,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经过主街时,看维扬书坊的牌匾已换成“扬州书室”,门口站着的再不是先前旧人,他驻足片刻,见生意倒还一如既往,心中滋味难辨,便纳头随意转进书坊后面一条巷子里。 再抬头时,发现巷子里摆了许多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是原先没见过的,不由感慨扬州城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边走边看,也不着急,他对这里极熟,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舅舅家。等他从巷子里钻出来,平安手上已拿了好几样东西。 平安不知道,这巷子头上第一家,黑漆大门带双跨院的三进半大宅,正是袁澄打小儿住的,如今里面住的人家也还姓袁,只不过是袁家大房了。 袁澄晃晃悠悠走了快两顿饭的工夫,终于走到他舅家。 在他舅家住下来,他舅妈当晚热情招待了他,安顿他住下。第二日上,他大舅到底撵着他去拜访袁大伯:“那是你亲大伯,还能记一辈子仇?遇到事儿,还是本家亲。” 这是宗族社会,他大舅说的原也没错。袁澄不愿意顶撞他,口里应着出去了。出了门却对平安说:“康乐街红小巷,莲花楼的青青小姐儿,那是我大伯相好的人,可惜他老人家没钱聘回家,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去对她妈妈说,‘维扬书坊袁大郎请妈妈行个方便,只取身价儿银子,把青青小姐儿舍给我们’,她妈妈旧日受过我恩惠,必然愿意。” 平安答应着去了,果然到了莲花楼,那妈妈一听是袁澄要人,真的只收了那五十两,把身契交给平安,还让青青小姐儿带上平日的行头,跟着平安去了。 平安得了袁澄指示,带着青青直接到了袁家老宅,将她往门房一放,说到:“我家大郎,宝应县维扬书坊东家,说聘了这姐姐送他大伯,代他日日尽孝。他今日不得闲,改日再来拜见。”说完他就跑了。 这日袁家老宅就鸡飞狗跳,袁澄大伯、大伯娘差点打出人头猪脑子来。于青青小姐儿而言,却真是找到好去处了。 袁澄自己在街上晃了半天,晚上回家跟他舅交差:“已送了礼去看大伯。” 朱大舅与他表哥朱大郎私底下还说:“大郎长大了,往前两年,他再没这么乖顺,不打上他大伯父的门,也不算是扬州城人人皆知的袁大朗。” 隔一日,袁澄主仆又转着采买些东西、会会朋友,第四日上携带表妹并一个丫鬟,回转宝应县。 这一日,宜慧先是坐轿,又坐船上了新开湖,看了阔达的湖面,行了半日再弃船转车,足用
“彩色星空”最新网址:http://mofunsky.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