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很清楚的听见他发颤的呼吸和难掩情绪激动的心跳。 你困惑的在他怀里抬起头,似乎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水光。 不等你看清,爸爸忽然俯身,高大的身躯仿佛承受不了什么重担一般,忽然降落。 赫连觉膝盖抵到地上,差不多是一个跪蹲的姿势,变成让你低头看他。 父亲的手轻轻摸了你的脸,温暖宽厚,带给你无限的安心感。 你看着他比记忆中变得更苍老的面容,发间的白丝,充满悲伤歉意脸庞,还有那双与你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中的泪水。 他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却被胸中澎湃满溢的情感堵塞了喉咙,短暂失声。 你仿佛明白了什么,像以往那样朝他笑。 “爸爸不哭。” 你的手也放在爸爸的脸上试图抚摸。 但掌心的刺痛提醒你满手的血,你只好用手背去轻轻擦掉那灼热的眼泪。 在记忆里,你只见爸爸哭过三次,其中有两次是在葬礼上。 七岁时,爸爸的哥哥、你的伯父一家遇难。十岁时,爸爸的妻子、你的妈妈在工作中殉职。 还有一次是你因难以释怀的好奇与疑惑、试图了解那犯罪心理的深渊时,爸爸近乎粗暴的阻止了你自顾自的研究,握着你的肩沉痛落下泪。 这大抵是第四次。 你想着,也几乎要同时落泪了。 “伊伊……”他呼唤你的名字,像是哑者挣扎着、喉咙泣血地发出沙哑的声音来。 爸爸的手仍然摸着你的脸,眼神既痛苦又愧疚。 “要好好长大……”他好像每说出一个字都费了很大的劲,轻的几近喃语,“要长命百岁,要变得幸福。” 用在交代最后要事的语气,说着好像嘱托又好像诅咒一样的话。 你的眼泪也掉下来了,强撑的笑也垮下。 为了不丢脸的大哭出声来,你必须非常用力地抿住唇。 面对父亲的叮咛,也只能愣愣地点头。 赫连觉在你面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脸,但很难看。 他把手伸进大衣里,拿出那顶洗干净变回白色的贝雷帽,抬手要给你戴上。 你顺从地弯了腰并低头,让爸爸把帽子戴回头上。 “即便在这里,你也不会独自一人……” 爸爸似乎这么说了。 然而话音未落,低着头视野里的高大阴影忽然消失不见了。 有冰凉的细小水珠飘在脸上,踌躇许久的雨终于也从天际落了下来。 你保持着姿势不敢抬头,脑袋越垂越低,然后没戴好的帽子便吧嗒掉到了地上。 面前空无一人,细雨飘飘洒洒,雾都的雾浓郁得像挥散不去的梦魇。 你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摔坐到地上,捡起帽子抱在怀里,终于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 时至今日,你总算确定了梦醒不来的真相。 因为现实中的赫连伊已死了。 所以雾只能带走爸爸,却留下你在这个世界。 你知道你已不可能回去了。父亲参加了女儿的葬礼。 这见的最后一面既是重逢,也是世界弥补给你们的告别。 来自于这造物主给的美梦里最后的温柔。 -TBC- *注:“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歌词,出自朴树的《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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