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盯着了吧。”窗外的风吹进来,拂过他头顶的碎发,纪浔抬手理了理抹额,“没人认识纪浔,也没人会想起什么镇国将军,只是个督察使身旁的小跟班,其实想想,也挺自在的。” 马车只是咯噔咯噔在路上行进着,不时发出木头滚轴之间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苏叶先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你说,咱们这么走,能在中秋前赶到甘州吗?” 纪浔顿了顿,似是在思考,在车上的箱子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来在苏叶面前,用手指着一个地方。“民乐县?”苏叶垂首看去。 “嗯,按着现在的速度,后天傍晚便能赶到这里,你若是想过节,好歹算个县城,也热闹一些。”纪浔回道。 “其实我倒还好,只是抛家舍业跟过来这么多人,不能和家人团聚,好歹得让大家过个热闹一些的中秋吧。”苏叶若有所思。 说着,她也凑到纪浔身旁,在他身侧的箱子里不知翻找着什么,不一会便掏出一个卷轴,“我先来看看这个地方,地图上离甘州不远,说不定和我们要查的粮账一事也有关系。”纪浔看向突然贴近的苏叶,此时认真专注地查着手里的卷轴,和昨晚那个神色慌张、脸颊绯红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地勾起了嘴角,却是迎上苏叶突然抬起的目光,“找到了!” 纪浔别过头,镇定自若地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嗯,说来听听吧,可能真的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苏叶没发现纪浔的异常,便投身在卷轴档案里,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民乐县,是甘州旁边的小县城,属于陇右道的管辖范围,同样地处河西走廊,土地富饶,水草丰美,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也是粮赋的重要来源。但是……”苏叶看着看着,蹙起了眉头。 纪浔回应,“如何?”苏叶便又坐近了些,将手里的卷轴摊开给纪浔一起看,“但是从三年前开始,粮赋这里便没了民乐县的记录。” 纪浔看着官簿上空白的部分,也陷入了思考,“有没有可能,是这里出了什么特殊情况?” 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苏叶甚至能感觉到纪浔吐出的鼻息,便有些刻意地向后挪了挪,才继续回道:“如果真的遇上欠收或者其他的特殊情况,不能按时缴纳粮赋,也一定会有注明和报备记录的,但是,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县城太小,记录时落下了呢?”纪浔猜测着可能的情况。 “连续三年都落下,户部一层层的审理就真都是吃白饭的了。”略一停顿,苏叶眉头拧得更紧了,“况且,督察院每年都会统收各部的官簿做审查,怎么会一直没发现这个情况呢?没有任何上报的记录……” “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报吗?关于民乐县。”纪浔伸手去翻官簿,苏叶索性就直接塞到了他手上,“我看过了,你可以对应着看看。民乐县的县令叫蒋怀夕,关于这个人,官簿上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只说在那里做了十多年的父母官,政绩谈不上优秀,也算是普普通通,无功无过。但是,这个人,我有过些接触。” “哦?说来听听。”纪浔闻言抬头又去看苏叶。 “这个蒋怀夕,我没亲眼见过,却是听父亲说过的,准确的说,是听我父亲骂过他。”苏叶转着眼睛,似是在回忆。 纪浔想象着苏时许义愤填膺骂人的样子,甚是熟悉,毕竟小时候自己每次去苏府,也都因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挨过不少训,想到这,纪浔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叶感到莫名其妙,瞥了一眼他,话也没停,“因为,他托人来到京安,想从我父亲这里买官加爵……” “噗哈哈哈哈哈哈!”纪浔实在忍不住扬声笑了起来,什么?这个人怎么想的,找谁不好,找苏时许,那可是大都最一丝不苟的官了,能从他手里走后门的话,那连纪浔都要怀疑苏时许是不是被人掉包或者附体了。 苏叶被纪浔几次打断,有些愠怒地瞪着眼睛盯着他以目泄愤。纪浔看着面前这对水灵灵的桃花眼此时却是冒着火,嘴上连连赔着不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苏督察您请讲!”心里却是更艰难地憋着笑,不住地感慨小苏叶这个认真的样子真的和他爹一模一样。 苏叶又射了几把眼刀,才慢悠悠又开口,“这个蒋怀夕,听我父亲讲,就是个游手好闲、不负责任之辈。祖上曾是河西的土绅,有很多地皮,粮食欠收的时候,囤货居奇,大赚了一笔,便不知从哪儿给他买了这么个官,但政绩毫无建树,一个县令一做就是十多年。”苏叶见纪浔合上了卷轴,又补充道:“这三年没有粮赋的记录,怕是有另有隐情。” 纪浔终于恢复了正经,稳了声音道:“那看来,这个民乐县,是非去不可了。” 于是,走了两日,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秋的前一天,赶到了他们的第一站,民乐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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