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这几日空闲时便都守在苏叶床前,从孙顺东那里将人带回之后,苏叶便一直昏睡着,纵然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伤势已经并无大碍,约莫是惊忧过度,只需静养休息,不日便会醒来,项恒勉更是执意托蒋怀夕找了个年纪不大的丫头整日侍奉在苏叶身旁,帮忙换洗梳沐,但纪浔仍是不放心,偏要亲自喂药看护。 这天,给苏叶喂下药后,纪浔端着碗从房内走出,便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凌鸢。 “怎得不召便来了?”纪浔边走边问道。 “城外发现异象。”凌鸢恭敬地回禀。 “我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必再提,我自会去核实。”纪浔沉声道。 “主公,晚婉死了。”凌鸢低着头,兜了个圈子才说到正题。 纪浔的身形一顿,捏紧了手里端着的空碗,指节有些泛白,“何人所为?” “宫中护卫。”凌鸢看向纪浔的眼色。 “我只让婉娘趁着中秋百官宴进宫去探东宫太子的情报,何至于有性命危险?”纪浔的语气冰冷。 “宫中封锁了消息,探子也只查出是四皇子遇刺,而晚婉……也是在混乱中被杀。”凌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琴弦,“这是唯一拿回来的东西。” 纪浔接过那卷琴弦,丝线上的血迹已经暗沉发黑,他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开口,“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凌鸢走后,纪浔独自来到城外的麦田旁边,此时秋收已经结束,田埂亦是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萧瑟冷清。他以琴弦为托,为晚婉立了一个衣冠冢,许久才似是自言自语,“这里,倒也自由些。” 望着埋着琴弦的小土包,纪浔回想起了和晚婉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纪浔刚被封为整仪尉,自损右肩,在府内养伤,终日将自己锁在房内,不与外人沟通。宋夫人十分惦念,便好说歹说非要拉着纪浔出门散心,他耗不过母亲的执着,于是母子二人便来到了东市。那也是纪浔第一次见到晚婉。 当时他不情不愿地跟在母亲后面,从前热闹的街市,如今他只觉得聒噪扰人,全无游赏的兴致。 “夫人!买奴才吗?贱卖了啊!都是挑上来的好货!”拉着车的贩子操着一嘴奇怪的口音,拦住了宋夫人。那贩子拉着的车是像囚车一样用木头圈成的大笼子,几个岁数不大的孩子,有男有女,穿得破破烂烂,缩成一团躲在角落,像动物一样被街上来往的人围观打量着,有粗鄙之人趁机伸手去摸,也只能战战兢兢地颤抖着更用力地蜷缩着身体躲避。 “不必了。”宋夫人皱了皱眉,颇有礼数地推辞。 纪浔却是忍不住抬眼看去,就迎上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有些惊恐,又带着期待和怒意,似乎还蕴含着复杂欲望的眸子,来自一个女孩,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但和其他畏缩在一旁的孩子不同,她趴在笼子边缘,双手死死地抓着木棍,眼神清澈而极其渴望地望向外面,像一只,被困的小兽。年少的纪浔不能完全读懂,他只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很像,都被困在笼子里,都渴望着逃离,渴望着打破。 “我要她。”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贩子乐呵呵地拽着女孩来到了他面前,四目相对,女孩歪着头,有些好奇地望着他,这一次,没有了恐惧的神情。 后来,在宋夫人不解的眼神下,他将女孩带回了家,让丫鬟们好生收拾了一番,才发现女孩除了身形过瘦,长得却是甚是漂亮,引得府上的家丁们都偷偷来围观。不过纪浔并不在意,他也不打算让女孩做他的仆人,便给了女孩一些银钱,把卖身契还给了她,还她自由,去想去的地方。 “我想留在你这儿。”女孩第一次开口,说的便是这句。 “我没空照顾一个姑娘,我也不需要你做我的奴隶。”纪浔不以为意。 “我不需要你照顾,你给我饭吃便好。”女孩的目光紧盯着纪浔。 他拗不过,便放任女孩留了下来,女孩便自顾自地整日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后来他和歧玄散人准备动身去各方游历之时,女孩又偏要跟着。 “我不能带个女人上路啊。”纪浔耸肩。 “女子又如何?只许你跟着道长学本事,便不许旁人也学吗?你既把卖身契还给我了,我便是自由身,我想去哪儿都是我的自由。”女孩正色,眼神中带着倔强。 就这样,女孩以学琴为由,自作主张地收拾好了本就没几样东西得行礼,非要眼巴巴跟着纪浔他们,歧玄散人本就不在意,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反正对他来说都是麻烦。 几人走了好些时日,道长素来不多过问,他们二人想学什么,他就指点一二。纪浔也完全是不拘小节,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终于在一日,他们途径一处,被入城盘查时,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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