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浔棱角分明的脸庞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眉骨和眼睫投下的阴影衬得眸子更加深邃,小时候看那本《山海经》里记述的能魅惑人心的九尾妖狐,是不是就是如此模样,苏叶忍不住心想。 只见那小狐狸眼底的笑意更浓,“一百万石就想买我?”说着,纪浔抬手将合欢花蓬松的花瓣一把捏在手里,挤成了花泥,纤长指节间凸显的血管筋节也慢慢染上紫红色的汁液,“杨家主如此精通医术药方,应该知道合欢可治湿浊中阻,食欲不济吧?这花就留给您自用吧,胃口太大,免得消化不良。” 说罢,便拉起苏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苏叶发觉两人话里带话的针锋相对,便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察言观色,突然被拽走,也只能扭过身子匆忙留下一句“告辞”便紧着步子跟上纪浔。 二人走出院子,在杨家祠堂前又碰见了那个六叔杨源少。 苏叶那晚听杨灵月讲完故事后,就对这个六兄弟里仅剩的独苗感到好奇,杨氏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颇为复杂,这个小叔叔却能片叶不沾身地全身而退,哦不,还是废了一条腿的,但比其他那些死得极不体面的兄长们,已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此人应该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柔弱。 “苏少爷,纪管家。”杨源少一脸和煦的微笑,率先颔首示礼,“在下拄拐不便,不能拱手行正礼,多有冒犯,还望苏少爷体谅。” 苏叶闻言连连摆手,“六爷何出此言,在下多有叨扰才是。” 杨源少与上次一样,仍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色丧服,头戴白绫素缟,瘦弱纤薄的肩膀在绸缎之下隐隐现出骨骼的棱角,他刚从祠堂内走出,门口侍候的小厮连忙上前为主子披上了毛皮斗篷,“六爷,天冷了,当心着凉。” 杨源少却是十分应景地咳嗽了几下,胸腔里传来闷滞混沌的杂音,好一会才停下来,对苏叶她们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一副破身体,见笑了。” 苏叶颔首示意,杨源少便裹了裹斗篷的毛领,拄着拐一步一歪地慢慢走到回廊的檐下,抬头望着天,兀自说道:“江南的雨,应是极美的。” 苏叶也上前几步,走近了几分,慢条斯理道:“只是换做西北的秋,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苏叶顺着杨源少的目光,也看向天,分明不过是清早,却是灰蒙蒙一片,积云落得很低,显得压抑而沉闷。 杨源少没有收回目光,恍若自言自语,“有人等烟雨,有人怨雨急。”说罢,便敛了眸子,恢复如常的温润神色,谦逊有礼地朝苏叶二人道了句:“在下继续回去守灵了,苏少爷,纪管家,不便远送。” 苏叶垂眸,却是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目送杨源少拄着拐又慢慢往祠堂里走去的身影,目光深沉。 “走吧,要下雨了。”纪浔道。 二人出了杨宅,便回府准备先用个早膳。果不其然,饭菜还没上桌,雨便下了起来,初起如蚕食桑叶,窸窸嗦嗦,继而淅淅沥沥越来越大,廊檐下的水珠穿成线不住滴落。 纪浔不知回屋忙什么去了,苏叶便趁着空当召来了项恒勉,“恒勉,这几日你帮我暗中盯着点杨家老六,此人……有问题。” 项恒勉抱拳称是,便抽身离开了。托了纪管家的福,此时园中的蕙兰已经尽数折损,一场大雨过后,怕是连叶子也难存,苏叶望着台阶上噼啪四溅的雨水,心中总觉要有大事发生。 下人们已经将菜端上来了,倒不是醉情赏景,只是苏叶自打出了京安,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了,便张罗着坐在廊下一边用膳一边听听雨声。纪浔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绒布包裹的小物件。 “喏,把这个揣在怀里。”纪浔将手里的东西自顾自地塞到了苏叶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苏叶捧起一看,是个绒布包裹的怀炉,此时已经烧得热乎乎的,外面罩着大氅,怀里放着暖炉,热气便顺着暖上了全身。苏叶微微眯上了眼睛,空气都带着几分潮湿阴冷,碎发打着卷贴在额角上,狐毛领拢着的白皙面颊上却是透出红润,光线不很明亮,画面倒是十分恬淡静谧。 纪浔见状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在苏叶的碗里,又将还冒着热气的姜丝排骨汤推到了对方面前。苏叶睁开眼睛,拿起勺子舀了几勺热汤,轻轻舔了舔被热气浸得湿漉漉的嘴角,红润的唇瓣翘起好看的弧度,声音也放慢了几分,“纪浔,谢谢你。” “哦?谢我做什么?既是管家,可不得好好照顾少爷。”纪浔说罢,看向苏叶直勾勾盯着他的样子,眼神又止不住在那唇瓣上逡巡。 “纪浔,你怎的不吃?”苏叶歪头,拖着尾音似是在思考,“是景和楼的厨子不合口味吗?这几天都没得空好好吃顿饭,不如换……” 纪浔却是缓过神来,掩饰地轻咳了几下,“咳咳,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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