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夫君赠我之物。”陈玉如轻抚着断成两截的玄色古琴,眼中满是思恋。 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渐停,这是苏叶她们动身回城的第二天,雪山不似别处,夜路难行,她们天黑前需要停下来找空地安营扎寨,明日这个时候,就能赶到伊州了。 “我们自幼便一同长大,我的琴都是他教的,一抹一捻,一行一式,每次弹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从前,想起他的样子。”玉如似乎陷入了回忆,自说自话。 “那先生后来……?”苏叶看向玉如的眼色,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多问。 “从京安赶回肃州老家的时候,在路上被户部派来的刺客杀了。他为了保护我们一家子……”玉如抬眸,面色柔和了许多,挂上笑意,“苏姑娘不用介怀,已经过去两年了,人若是死得有价值,便不算冤枉。” 玉如说着,又轻轻抬起了木琴,“你看,夫君他又救了我一次呢。” 苏叶听闻,与玉如相视一笑,是啊,逝者得其所,如果见到妻儿老小都能平安,也算可以瞑目了。 思忖间,马车的帘子却被一下掀开,一个身影三步两步便蹿到了玉如身旁,“娘亲!” “可是又要就地安营了?”玉如抚着少年有些凌乱的发髻,眼角竟也笑出了几丝浅浅的皱纹。 “嗯,明日我们就能回伊州见阿翁阿婆了!”少年咧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又看向苏叶,“姐姐,你冷不冷?” “我没事,冰河都下过了,如今裹着毛毯坐在车里,都要热出痱子了!”苏叶望着居正,笑得睫毛弯弯。母在,儿便永少年。果然是要在母亲身边,少年才不用故作深沉地装大人,苏叶见到居正毫不掩饰自己的孩子气,也由衷感到欣慰。 一阵凉风涌入,车帘又被人掀开了,纪浔怀揣着一个暖炉,不由分说地就塞进了苏叶手里。 “这是哪里来的?”苏叶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 “程烁他们都是糙汉子,随行的没有女子,这是我从他们压箱底的行李中翻出来的,没有合适的锦布,我就找了块……找了块软毯,先凑活用吧。”纪浔见车里人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苏叶低头,小小的暖炉被烤得发烫,上面用细软的薄毯横竖裹了几层,抱在怀里便从双手暖遍了全身。 “谢……”苏叶刚张嘴,一旁的居正却咋咋呼呼开了腔,“你怎么一个人来邀功,这毯子明明是我帮你挑拣的!” 纪浔撇嘴嗤笑了几声,“炉子难道不是我自己烤的吗?托你帮忙找几块毯子就得瑟成这样?”话音一顿,纪浔上下扫了眼少年,哂道:“看你的头发,左歪右翘的,横竖看去都像个蒜头。” 少年脸登时就红了,连忙看向苏叶,又抬手自己摸了摸脑袋,许是一路风雪大,半扎的丸子头此时的确有些乱,散下来的半束头发也翘起几根,像少年此刻撅起的嘴巴一样,气鼓鼓冒着天真气。 “你……!”居正磕磕巴巴,一边压着头发,一边朝着纪浔吹胡子瞪眼,哦对,还没长出胡子。 苏叶看二人拌嘴,暗暗压着嘴角,陈玉如也是捂嘴笑出了声,“居正,来,娘亲帮你梳头发。” 少年便立刻不说话了,许是久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后脑勺凑到母亲面前,规规矩矩地跪坐着,还似是怕母亲够不到,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和将士们一同用过晚饭,苏叶并没有直接回她的帐房,而是坐在篝火旁等人,她知道纪浔有话要对她讲。 雪初霁,天公也待这对眷侣不薄,苏叶跟着纪浔,二人心照不宣地,走到营地旁的一处空地,纪浔带了毯子,二人便隔着毛毯席地而坐。 “京安的星月不比天山。”纪浔仰头看向夜空,众星朗朗,孤月不再独明。 而苏叶只是低头看向眼前的一汪河面,这是兵士们每到一处,便会凿开冰河表面,用以取水的窟窿。如今河面倒映着群星,恍若银河入水,倾泻而下,又像冰封的大地,端起酒盏,在夜深人静时,邀明月独酌。 纪浔见苏叶望得出神,半似调笑道:“不怕了?” “嗯?”苏叶闻声抬头,此时四周的营帐前燃着点点灯火,守夜的士兵列着队踏出齐整的脚步声,让人安心,苏叶点点头,“不怕了。” 冰河刺骨,不怕了,军队战场,不怕了。 苏叶又道:“军队本就不应是令人担惊受怕的存在,让人有安全感、得到庇佑,才是它存在的道理。” “等回了京安,只怕这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更是杀人不见血啊。不过小叶子,这一路,你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纪浔的身体向后微仰,双手支在地上,显得十分舒展。 “久坐明堂,也需得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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