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道春尚早。 京安一别,苏叶她们在路上已经过了七八日的光景。分别之时有多洒脱多决绝,沉静下来就有多狼狈多愁郁。 南下一行,原本是越来越暖融舒坦的,可苏叶的脾气却是变得躁郁无常。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鸥鸦,她时常会盯得出神,一怔就是一下午。听着沿途春耕播撒的农民的号子声和逐渐听不懂的南方口音,她也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马车的四壁。 有时候只是看向一棵正在发芽抽条的树,也会莫名其妙地潸然泪下。又或是攥着几枚顺路摘下的野果,沉寂的用力地将汁水都挤压出来,流到裙角也浑然不觉。 通常这个时候,居正只会悄悄地躲出去,天气也不冷了,他便晃晃悠悠跟着马车徒步走着,在苏叶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马车里的动静。当一切恢复安静,他才又悄悄地钻进马车,若无其事地给苏叶递上几枚果子,或者路边摘下的无名花朵。 “树都冒芽了。”居正的眼边红红的,看向苏叶。 “路、路上有一大片开得极好的花树,红瓣黄蕊,是我在北方没见过的,听农人说叫山茶,姐姐,你要下车走走吗?”居正总是这么说,锲而不舍地发出不会有人回应的邀约。 苏叶只是垂着头,发髻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左右摇晃着,看起来像是摇头拒绝。 “树……长出叶子了吗?”居正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眼睛看向苏叶,对方竟是开口了。 “树啊……树它……”居正也反应过来,声音越说越小,他虽然年纪小,却是能够明白苏叶那些执念的。 树啊,它还会再长出叶子的,可是去年落下的叶子都去哪儿了呢。 无声地,居正只是凑到苏叶身前,微微侧过身去,将肩膀留给了苏叶。沉默的泪水又打湿了居正尚还不算宽阔的臂膀。 “姐姐……” 宣州是大都铸币之地,而苏叶的生父便是负责铸币的钱监苏裕安,不大不小的官阶,不轻不重的职权,在宣州当地也算是富庶的高门了。 苏叶到苏府的时候,是苏裕安和苏家大夫人莫氏一同来迎接的。 “苏、苏叶,小叶子啊,舟车劳顿,这一路辛苦了,快进来吧!”见苏叶只是站在门口,抬头眼巴巴地望着门楣上烫金的“苏府”牌匾,苏裕安堆了个笑,便亲切地迎上前去。 苏叶这才回神,看向面前陌生的中年男子,已过不惑之年,模样也是中规中矩,倒是江南人一贯的白皙肤色。苏叶愣愣地看了片刻,在来人伸手的时候福了福身,颇有礼数地避开了接触。 “苏大人,晚生有礼了。”苏叶的语气恭谨,却是带着十足的疏离。 苏裕安好歹是苏叶的生父,本想上前套个近乎,被这一声“苏大人”,唤得脸上的笑都略显僵硬。 “啊……好,好,回来就好。”苏裕安看向大夫人莫氏,莫氏便应承下来,走近几步,不由分说地拉起苏叶的手,“小叶子啊,这里是你本家,千万不要见外啊!” 同为女子,长辈的关怀让苏叶没法过分拒绝,只能任由莫氏拉着自己,几人就这么向宅子内走去。 居正一直默默跟在后面,打量着这几个陌生的长辈,嗯,不像,和小叶子姐姐一点都不像,估摸着姐姐应该是更像母亲的,居正忍不住心里嘀咕。 “小叶子啊,许久没回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苏裕安侧过身子,两只张开的胳膊一边指着院内,一边招呼着苏叶。 莫氏也拿起了当家主母的派头,颇为大方地跟道:“以后便是宣州苏氏了,没人再能欺负你!” 苏裕安瞪了莫氏一眼,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过了,便哈哈着打着圆场,“哎哟你瞧瞧,我是说啊,在宣州生活,小叶子你就放一万个心!” 一方故作熟络,一方保持距离,几人就这么略显尴尬的、不咸不淡地吃完了一顿“家常饭”,苏叶便直奔了主题。 “苏大人,能带我,去见见母亲吗?” 苏裕安微微一怔,便又换上了一脸微笑,连眼角都堆出了褶子,“好,好,走吧。” 苏叶随着苏裕安进入了苏家祠堂,在一排排木制的灵牌中,找到了居中的一块。 “宣州程氏”苏叶在心中默默念着,灵牌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似乎便说尽了她那未来得及谋面的,陌生又与她骨血相连的母亲的一生。 她为母亲上了香,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从灵位上将木牌托起,抱在了怀中。 “谢过苏大人,那晚生便将母亲请走了。”苏叶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过多辞让,便转身离开了祠堂。 居正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陈家的祠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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