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仰躺在铺满草垛的车板上,翘着腿摊开地图,大都地图的最左边,玉门关以西,那片广袤的、幅员辽阔的地方,便是陇右道。 与其他的封王只是遥领各州郡、并无实封的权力不同,陇右真正的主人,便是平西亲王,也是大都唯一一位能够封地自治的亲王。而这位陇右的西境之主,正是当今周皇的同母胞弟。 话说如今的周皇是大都第三代皇帝,开国的高祖之后,便是周皇的父亲敬宗皇帝继位。 高祖开国之时年岁已高,等敬宗皇帝在位时,大都真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北突厥,南吐蕃,而大片的南部农民军起义,更使版图四分五裂,地方割据,任何一支武装势力都可以自立山头,成为一方地头蛇。 后来年轻的纪乘渊横空出世,成为荡涤千军的北境战神,从北至南,大都才逐渐太平下来。 外患将息,内忧便此消彼长,敬宗久战成疾,年逾五十便被断言命不久矣,当时林林总总十三位皇子,在各方势力的支持下,就掀起了一场堪称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 从结果看来,当今的周皇便是那场夺嫡的胜利者,可彼时,年纪尚轻的周皇排位第四,母妃不受宠,原本是地方领袖起家的母族势力也在逐渐衰弱。任谁也想不到,当时各派势力都不屑于押宝的老四,竟能笑着活到最后。 而这些便要多亏了老四的同母胞弟,十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平西亲王。 夺嫡之争惨烈,十多个皇子非死即伤,伤者不久也难逃殒命的结局。而老四和小十二的母妃,也在混乱的纷争中早早消损,留下年幼的兄弟俩相依为命。 老四是个文韬大才,若是放到现在,兴许还能稳固一方治世,可放到当时,拿不起刀的文士,饶是天纵奇才,也难逃任人鱼肉的命运。 或许真的是老天眷顾,给了老四一把趁手而锋利的刀,便是他的弟弟,小十二。 这小皇子从小便专注习武,年过十五便能披甲上阵,跟在敬宗和纪乘渊后头,做右翼副将。及冠之后更是与纪乘渊通力合作,屡次击退外敌进犯,立下赫赫战功,拿下了西部的兵权。 而朝中因为小十二的力保,老四也逐渐获得了话语权。最终收复陇右的关键战争,打了三年有余,当小十二提着突厥主将的人头从西境凯旋之时,便成了老四登基开祚,荣登大宝之日。 亲哥哥成了皇帝,一直在背后鼎力辅佐的血刃之刀,自然成了威名远扬的“平西亲王”,取的是此去三年,平定西境之意。 当今周皇登基之后,感念弟弟平定西北有功,给了平西亲王极大的权力,不仅全权统御税赋征纳,更能凋令全道兵力,以随时抵御外敌侵袭。 但好景不长,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了之下的暗流深涌。后期政权稳定后,周皇搭上了俞氏这条线,奸佞之流不断利用天子的疑心病在御前煽风点火,山高皇帝远的西北之境,坐拥兵政大权,如何不遭皇帝忌惮。 “皇兄,你就这么看待弟弟吗?我若有谋逆之心,又怎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你上位?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战,弟弟我究竟是为了谁?!” “不必多说了,欲成天子,先斩手足,今日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决断之日!” “啪——!”纪浔突然合上了手中的地图,起身爬上了草垛的顶端,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车前正眉飞色舞讲故事的商队老板。 “我说老板,天家之事,你怎么如数家珍,连这些细节对白都一清二楚?” 纪浔的话里带着揶揄,老板也不由轻咳了两声,才收起被当作“刀剑”不断挥舞的马绳,悻悻道:“这、这当然是俺从话本里听来的,周、周皇当时,铁定是这么说的!” 纪浔就趴在草垛最上头,顺着马头的方向看向前方,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跃上来,引得纪浔眯起了眼。 后面的故事远没有这么夸张,他小时候听父亲也讲过大概。 许是周皇幼年时期的经历所致,这把龙椅坐稳后,在俞党一派的鼓动下,对他这武将出身的弟弟越发忌惮起来。 可天家也会念及这些同胞的血肉之情吗?纪浔猜不透,总之最后也万幸平西王安分守己,根本无心争权夺势,一直克己守度,安于西北之境,也从不集兵,于是陇右各州郡的兵力便一直分散在各地,由节度使和州郡的州牧分别管辖,陇右反倒成了大都最远离权势斗争的净土,多年来相安无事。 老板见纪浔不说话了,便又绘声绘色、饶有介事地讲起来:“这陇右道啊,虽然地处西北,并不算什么舒坦的封地,可东接秦州,西逾流沙,南连蜀及吐蕃,北界朔漠——”老板话音顿了顿,仍是控制不住地右手举起缰绳,左手握拳,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戏楼子常见的开嗓动作,才拖了长声,抑扬顿挫地接着道:“下辖秦州、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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