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他只是以鼻息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的柴元振道:“柴都督,还请你先回避片刻,本王与这——”他的眼睛瞥向纪浔,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嫌弃,“与这刁民,有些私事需要解决。” 柴元振会意,心道是您二位这气氛,不用多说我也想找个由头避一避。于是人牛眼一睁,只应了声“末将就守在门外。”便退了下去。 平西王眼皮一跳,他就知道该他干的活一样也跑不了,面上却只是微笑颔首,等人出去,才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来做什么?” 纪浔晃悠着走到一侧,随便找了把交椅就坐了下去,就着柴元振沏好的茶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您都说我是刁民了,刁民劣徒来找师父,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纪浔嘬了一口茶水,已经只剩少许温热,他便翻了眼皮又看向平西王,扬唇懒懒道:“我是该叫您天师,还是歧玄散人,还是道长张歧,又或者,平西亲王——周歧?” 也怪平西王的假身份太多,纪浔吐一句,他的眼皮就跟着蹦一蹦,直到最后叫出他的名讳,周歧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已经抠得关节泛起了白。 “有事说事,无事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哎呀呀,你们老周家还真是一贯的作风啊!”纪浔闲散道。 周歧平静的面上生生是叫纪浔看出几丝发作前的不悦,没等人说话,纪浔便敛眸凛声又道:“我想请平西王出兵。” 周歧的神色放缓,语气却更为冰冷起来,“出兵?我哪里有兵,又有何处可去?” “灵州。”纪浔垂睫,斩钉截铁道。 “朝廷,应该说是周天子本人,也就是你的……呃……大伯,亲自下令,让一个草包带着凉州十万精兵去灵州送死。”纪浔的语调拉得长,声音却听不出一丝玩笑之意。 “陇右出兵援助灵州之役,是唯一的法子。” 周歧幽幽道:“我没有出兵的理由。” “那是我父亲曾经的部下、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大都的精兵悍将,不能就这么放任其白白送死!”纪浔的眉毛压得低,看不出神情。 “这与陇右无关。”周歧拒绝得很快,“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这话说得直白透彻——你们的那些破事,我并不想掺和。 “置万万众于不顾,却整日奔波为救食不果腹的小儿?”纪浔起身,向周歧踱着步子,“师父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 “鹰立似睡,虎行似病,狼顾鹰视,贵而不显……”周歧也起身,却是避开了纪浔的方向,背着手似是自言自语。 纪浔却是打断了对方,接着道:“是以君子藏器于身,视时而露。” 周歧回身,挑眉道:“我教给你的,你记得很好。” “可是师父,你不觉得你藏得太久了吗?”纪浔几步上前,让周歧避无可避,“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呵,都以为自己那一套可以包治世态百病,兼拯世道人心,但又无不走上极端而遗漏多多。” 纪浔的身高与周歧相似,彼时于林中初见,不过是只到鼻尖的少年,如今却给了周歧极大的压迫感。 纪浔转而又道:“师父弃天下如弃敝履,独顾避世风流,自诩高洁之士。可天下之苦又岂是只有老幼妇孺饿肚子这么简单?你不投身于众,想一个一个的救,最终谁都救不了!” “师父,您那套道义,难通天下之务,不治天下之疾!您云游四海,究竟是学到了什么?” 纪浔的话字字锥心,周歧张了张嘴,却最终又紧紧地闭上。 “师父您假作天师身份,探入京安内部,接近俞轲之众,不也是为了知己知彼,等到有一天可以扳倒他们?”纪浔向后撤了两步,拉开了距离,语气放缓了许多,带着商量之意。 “还想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灵州真的沦陷,凉州十万军士惨死,然后整个陇右被突厥如探囊取物般蚕食殆尽?” 周歧转过身去,不再看纪浔,背着手,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陇右决计不会出兵。” 纪浔的面色一沉,眼眸也镀上寒光,“晚了,师父还记得徒儿会仿您的笔迹吗?” 周歧猝然转身,素来寡淡的脸上都染上惧色,“你想做什么?” “哈……”纪浔又坐回了椅子上,“我不过是以平西王的口吻,传令陇右全道集兵罢了,想来……也差不多该到了。” 周歧的眼神凌厉,片刻便又平静下去,“你在诈我?”就像纪浔早就预判了他的答复,周歧对他这个徒弟也十分了解,如此荒唐之事,不过是信口胡诌,为了诈他
“彩色星空”最新网址:http://mofunsky.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