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把戏罢了。 纪浔却是不紧不慢,没头没尾地抛下一句,“再等等。”便自顾自地专心品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歧的眉毛也难以控制地蹙在了一起,“你在等什么?” “我?”纪浔的话没说完,堂厅的大门就被人突然打开,柴元振一脸仓皇地奔了进来。 “殿下!殿下!” 武将“哐”一下就单膝跪了下去,抱拳示礼,一脸焦急。 周歧瞥了纪浔一眼,声音维持着镇定,“柴都督,本王说过,不必行此大礼,有何要事?” “这……”柴元振的目光在纪浔和平西王之间游走,似是急不可耐,“殿下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几人赶到龟兹镇的烽火台时,才发觉夜已深,大西北的春日依旧冷得令周歧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可他没有工夫理会这些,快步登上了烽火台的高岗。 烽火台是军事战争之时城防的重要设施,高耸的台墩,白日放烟叫“燧”,夜间举火叫“烽”,台台相连,用以传递消息。并非每座城池都有,但龟兹这样的都护府要地,自然是配备的,只不过几十年来,从未使用过罢了。 周歧甫一登上高岗,便见墙下漫无边际、直至隐匿在远方夜色中的军队,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身后赶来的纪浔抵住了后腰。 “师父,夜深了,您看,远方的烽火,燃得多旺。” 纪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周歧恍惚间觉得宛如鬼魅,他抬眼望去,只见顺着天山山脉,连绵起伏的夜色深处,十里一烽火,顺次着燃起,火光片片如星辰,点亮了这片广袤又寂寥的土地。 “你竟敢如此?”周歧转过身,怒目而视。 纪浔却是燃起了火把,对准了他们脚下这座高岗的火台,“不是我,召集全道的,可是这陇右的主人,平西亲王。” “哗——”龟兹镇的烽火台被燃起,几人的面容瞬间被高涨的火光照得红黄交映。 “殿下,甘州与兰州的郡守已率兵集合,全道十八州郡,其余者皆受命应约!”柴元振禀告时,连声音都发着颤,他已近四十,却是从未见过陇右能有这等盛景,驻兵空候此处多年,拳脚无处施展,热血沸腾的,又岂是只有他一人? 烽火已燃,军令已传,陇右道几十年第一次郑重地集兵,全员应和。 纪浔的眼睛在火光之下,涌动着光彩,他只是看向远处的点点星火,沉声道:“师父,陇右,该行动了。” 周歧的叹息声都被淹没在噼啪作响的火舌燎动中,他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纪浔,便与之并肩,共立于高耸的瞭台之上。 夜还很漫长,火连绵,越烧越旺。 …… 京安的夜,如死水,污浊着深不见底。 贤王府内,周效寒静立于池水一侧,只是沐着浅淡的月色,吹奏着玉笛。 笛声悠悠,引来琴鸣阵阵。瑶抚一方古琴,素手翻弹,端坐角亭檐下,与之隔空共奏。 周效寒停了下来,遥远地注视着对方仍在翩翩起舞的手,跨过廊桥,走了过去。 “知音难觅,真是有缘了,我该叫你,瑶姑娘。”周效寒的声音温润如水,只是化作月色,将瑶的裙角染上柔和的光晕。 没有唤她公主,而是只叫她“瑶姑娘”,瑶心领神会,手上动作一停,也没有起身,只是抬头垂眸,亦是温婉,“周郎。” 周效寒走到角亭的边缘,坐在离瑶不近不远的地方,带着几分慵懒地靠在椅背之上,将本就修长的身形拉得更为舒展。兰花香气随着移动而散播到四周,衣袂间的青竹压纹时隐时现。 这一切都让瑶想起从前在话本上见过,说是关中有一种蛇,颀长之物,通体青翠,清冷而美艳,却剧毒无比,擅于倒挂在竹木枝头叶间,伺机而动。 竹叶青,兰花韵,妙。 “上次相见便觉惊为天人,只是没想到,是来杀我的。”周效寒看向瑶,明明眼角是微微翘起的,却令瑶觉得这亭中的空气都寒冷了几分。 “哈……诈死而已,若是真的弦绝之术,恐怕周郎这般风光霁月之人,此时也难与在下琴瑟和鸣了。”瑶也只是抬头,一双水目浩渺深沉,对着青蛇赤裸裸地袒露脆弱的脖颈。 是水会淹死蛇呢,还是蛇会将一汪碧水都染成毒沼? 虚与委蛇,互相试探,又怎么不算是毫不遮掩地袒露心扉呢? 谁也不清楚,只听闻乐声又起,琴声与笛声各自独立,都听得真切,却又缠绵悱恻,共同沉沦。 --------------- 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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