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周皇看了眼殿前站着的俞轲,又转而问道:“灵州如何?” 斥候一时也难分这是报喜还是报忧,便不带情绪地回道:“灵州城的突厥已被尽数清剿,眼下凉州调遣的十万军士折损并不严重。” 等斥候退下,周皇才斜靠在了金黄的椅背上,“你计划的好事……” 俞轲的眉头也蹙在一起,四下思忖了片刻,突然又舒展开来,“陛下,微臣还有一计。” 周皇不语,俞轲便上前两步,继续道:“大都的另一把刀,许久没有出鞘了……” 天子的声音听不出语气,“说来听听。” 俞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岭南军。” …… 朝廷以陇右擅自出兵、凉州军士叛乱谋害皇子为由,命岭南军北上迎敌。 消息传来的时候,纪浔和周歧正在营地里,围着篝火堆闲谈。 就连周歧也觉得此人约莫真的天赋异禀,短短几日,纪浔的眼睛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着火堆,眸光亮晶晶的,仿佛缠了几天布条的另有其人。 “我们成了‘敌’啊,师父。”纪浔手里拿着根木杆,上面穿着一只肥硕的兔子,被火堆烤得滋滋冒油。 周歧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倒也不慌不忙,没有接话茬,而是凝视着纪浔腰间别着的长刀,开口说道:“她还是将这个,还给你了。” 纪浔顺着周歧的目光看去,也怔愣了片刻,火舌燎到了他的指尖,他回神收手,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再见到逐流。” “逐流。”周效寒在口中低声念了两遍,才又道:“怪我提醒你提醒得晚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人生雨雪霏霏,爱念不过是其中一段晴日,罢了。”纪浔的回应漫不经心。 “雪落之时,尚有种子能破土而生,只怕这根早就深扎于覆雪的冻土之下了。”周歧不置可否。 “是啊,我这千方百计地筹谋,竟是将自己也搭进去了。”纪浔也不再装腔作势,自嘲般干笑了两声,视线越过火堆,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没想到,这西北也并非寸草不生啊。” “人生而有欲,心意、痴念、贪恋,覆水难收。”周歧也似是自叹。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不争。”纪浔吹了吹烤好的兔肉,将最肥硕的两只兔腿卸下,递给了周歧。 “可你还是将她推走了不是,如今天各一方,有情还似无情。”周歧咬了一口兔肉,嘴角都沾上了油渍,声音却依旧冷清。 “师父游走各处,京安的大事小情竟也知悉得一清二楚啊。”纪浔插着两扇肋骨肉,一边自顾自地啃着,一边瞟着周歧,语气带着揶揄,“说得好像师父你懂得情爱之事一样。” “我既已潜心修行问道,凡尘情爱便再不入眼。”周歧脱口而出。 “如此说来,师父就没有任何欲求了吗?”兔子本就没几两碎肉,纪浔放下木棍,举着蹭了油的手,不住打量着周歧的衣摆。 周歧眼底充盈着嫌恶之色,连忙掏出一方帕子塞到纪浔手上,将摊开的裙角收起了几分,“你可曾见我汲汲于何事?” “若是真的无欲无求,又何必如此在意京安的动静?”纪浔的话语直白。 “我只是,时常想起从前,父亲总会念起京安。”周歧似是在回想,“其实想想过去,便觉得当下这般相安无事、互不打搅,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忆苦思甜的苦,是这世上最没必要的苦。”纪浔后仰,手支在地上,身体十分舒展,他挑破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左右你也姓周。” “从未想过。”周歧也放下了手里干净的骨头,用锦帕擦了擦嘴角,才看向纪浔,认真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是活得糊涂,还是太过明白。” “哈……如此甚好,真希望永远不会和你站在对立面。”纪浔的声音放松了几分,“这大都,换个姓氏也不是不行。” “这个位子就有那么好?”周歧的目光染上寒意,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我没有路可退了。”纪浔就这么闲散地仰坐在地上,不远处值夜的守军正在交接岗,纪浔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军士手中燃起的火把。 “什么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我都不在乎。 不成王道之师,便是马革裹尸。” “呼……”周歧的叹气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悠长。 少顷,纪浔只是放缓了调子又道:“师父,这岭南军,什么来头?” “我从前云游的时候,的确了解过岭南军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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