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边泛着鱼肚白,将明未明。这个点儿,通常也唯有早起的小贩在街头巷口匆忙地走着。可如今唐璟他们,却已经在城门处早早地集合了。
起得这么早, 可想而知有多恼人, 要是平常去司农司的时候, 唐璟还能在马车上睡个回笼觉, 可眼下却不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好意思。
唐璟掩着口鼻,悄悄地打了一个呵欠,泪眼朦胧地望着前头。虽说是一道出行,可是他跟伯温兄之间却还隔了不小的距离的。伯温兄在稍前一点的位置,他则偏后。
唐璟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是板着一张脸,严肃至极,仿佛要上阵杀敌似的。若是一路上都这么走的话, 那他岂不是得无聊死?
如今后悔也没了办法, 既来之, 则安之,他唯一期盼的, 便是这几个月赶快过去,最好, 能赶在他棉花收成的时候顺利返回京城。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头终于有了动静,说是吉时到了, 可以走了。
唐璟小小地伸一个懒腰,驱马向前。
只是他不知道,这队列之外尚有不少围观之人。唐璟随意驱马的模样,落在别人眼中,便成了翩翩公子,侧帽风流,仿佛会发光一般,一下子夺了身旁诸人的光彩。
那些人一眼看过去,便再没办法挪开眼睛了,私下一打听,才知道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唐大人。
谁人不是好颜色的?生得好,自然让人先就多了两分好感,何况唐璟生得还不是一丁点儿好,他是好得拔地而起,等闲人只能仰望。
孙氏也就拖家带口地跑了过啦围观,这是他们站着远,未曾叫唐璟发现。
镇国公亦是被拖过来的。他本来也不想来,可是孙氏非得逼着他过来。前些日子才在孙氏那儿低了头,镇国公也不好再因为这件事闹的夫妻两个人又不愉快,所以,即便不愿意,他也过来了。如今他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般风风光光地走在队列里头,舌尖都生了几丝苦味。
要是搁在以前,那臭小子不来找他,不认他,镇国公指不定还要拍手叫好呢。可真正等到这一天到来了,镇国公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坦然。
他也是会怕的。
怕唐璟那小子以后,当真会不认他。好好的一个儿子,说没就没了。
孙氏则没有他的那些顾虑了,看到自己儿子如此气派的模样,她那脸上的笑模样就没停下来过:
“你们瞧,咱们家二郎站在里头,多打眼呐,旁边围观的可都在盯着他看。这京城里头的少年郎,还有谁能像咱们二郎一样气派?”
唐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旁边被牵着的朗哥儿也这脚尖一个劲地往前头凑着,哪怕他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脑门,也愣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二叔最好看!”朗哥儿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孙氏的话。
孙氏得意道:“你二叔生得像我,自然是好看的。”
“那我呢?”
孙氏摸了一下他的脑门:“朗哥儿也像。”
小小的孩子庆幸地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生的像祖母,不像祖父。朗哥儿看了一眼不大高兴的祖父,又开始担心起来:“那康哥儿以后也会像祖母吗?”
孙氏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子还小,如今还看不出来什么,可他生得那样雪白干净,肯定也不会像她丈夫的。孙氏安抚了康哥儿两下,小声笑道:“放心,肯定不会像你祖父的。”
朗哥儿听着只是笑。
他们祖孙两个人说的正开心,只镇国公一个像个局外人一样,不为所动。
唐郢已经往他这儿看了好几眼了。自从昨儿晚上父亲母亲和好之后,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俩人虽和好了,可父亲看了却并没有那么高兴。一开始,唐郢也觉得这是因为父亲在二郎面前示弱了,自尊心受损,所以才没有个笑脸。可今儿看着,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唐郢什么也没问。
解铃环需系铃人,有些事,注定只能父亲来解决。况且,二郎都已经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处事手段,作为兄长,唐郢觉得自己没必要干涉太多。
太子一行人启程的消息,二皇子这边也收到了。
心腹范倪看着自家殿下,着实替他可惜。他们家殿下什么都好。手段也好,计谋也罢,从来都不输太子,可就是就是为人太过磊落分明些,不屑在背地里使阴招。磊落分明是好,想要跟太子殿下堂堂正正的比个输赢当然更好,可问题是,那位是储君,且还深得圣上看重,这在起点上便已经输了,若不是一点小计谋,又怎么赢得了呢?
“殿下,您就当真不动手?”范倪心里无不可惜。
二皇子继续翻着书,并没有理睬他。
范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您往后,会不会后悔今儿做的决定。”
二皇子手中一顿。
会不会后悔他不知道,只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出那种卑劣之事。
君子坦荡荡,这是父皇打小教给他的道理。哪怕父皇偏心皇兄,可他也没办法对自己的兄长下以狠手。
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