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璟这一路,走得也是甚为煎熬。
以往在京城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在司农司里混混日子,说说闲话,这一天也就过去了。眼下出了门,方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当然最大的折磨,还是骑马。唐璟不常骑马,骑术也平平,这么一整天下来,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
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唐璟嫌弃自己身上脏,让人赶紧准备了热水,谁想刚一下澡盆,立马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无力地拍了一下澡盆。这明天若是继续骑马的话,只怕他这两条腿就要废了。
还是待在家里好啊,唐璟感慨着……
约莫一刻钟后,唐璟洗好了澡,才将衣裳穿好,门边忽然又响起了叩门声。
唐璟以为是过来端洗脚水的小吏,忙开口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之后便去开门了。
可开门之后,却看到了一位眼熟的公公。这人唐璟认识,是伯温兄身边的人,好像叫寿喜来着。
“寿喜公公?”唐璟还有些惊讶,“您怎么过来了?”
“是殿下让我过来的。方才进驿站的时候,殿下见唐大人身子似乎有些不适,所以便叮嘱我过来看一看。”
说起这个唐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寿喜公公笑了:“这儿也没有外人,唐大人但说无妨。若有什么为难的,我这就叫人给你解决就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唐大人可是他们殿下点名要带的人。殿下从来不会做无关紧要的事,特意带唐大人过来,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自然,他们也就不能怠慢了唐大人。
唐璟这才说了起来:“也没什么,就是平常不怎么骑马,如今骤然骑了一整天,有些不适应。”
寿喜公公立马懂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二日等唐璟跟着队伍准备出发的时候,原本的骏马已经被换成了马车。他的位置也从后侧一下子跃到了前头。
虽说,这马车也不是他一个人坐的,旁边还坐着几个户部的大人,可能坐着赶路,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能奢求太多?
对于唐璟这么一个插队的,几位大人都心知肚明地没有说什么。不说人家得圣上和殿下看重,单单是他背后的镇国公府,他们也是得给几分脸面的。所以,这一路上几个大人对着唐璟都是客客气气的,有什么好吃的,甚至还会分他一些。
如此过了好几天,唐璟都没能跟萧衡说上半句话来,也是他之前想当然了,觉得一同启程,一天下来多多少少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可如今几天下来,他们俩压根没碰上过几次面。至于说话,那更是奢望了。
每每伯温兄进了驿站,就被驿站里头的人围住大献殷勤,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
就在唐璟以为自己这一整路都没有跟萧衡碰头的机会了,不想这日晚间,寿喜公公却又过来一趟,说是当地的几位大人在驿站摆宴,请唐璟也一道过去。
这么着,他才终于跟萧衡说上了话。
唐璟的坐得地儿离萧衡并不算近,酒席过后,萧衡才让人叫了唐璟过去,两人一面往后走,一面闲聊。唐璟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他,这会儿刚好就问了起来:
“伯温兄,你为何非要带着我一道出行?”他自问在种地一道上有些建树,可至于求雨,那就不行了。
萧衡轻笑:“唐兄运气一向不错,不怕你笑话,我也是为保险起见,才将你带了出来。”
唐璟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压力:“那若是祈雨不力的话,可不能怪到我身上啊。”
“放心,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祈雨的。”
虽然太子这么说了,可是唐璟却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他敢打包票,伯温兄说这话肯定是安慰自己的,他带自己过来,肯定是想要让他祈雨。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运气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唉……
唐璟长叹,没想到有一日,他竟然要为了自己运道好而惶恐,这可真是一件忧伤的事儿。
这日过后,唐璟一行人继续往前。只是天公不作美,出了京畿一带后,天儿便一直不大好,一直在下雨,雨势极大。
山东那地儿犹在干旱,此处却隐有涝象,看来今年,是注定不能风调雨顺了。
虽有大雨,可赶路却不能停。且为了节省时间,众人只能选那条最近的路。这近路,却也是要上山的,越过这座山,后头才能笔直向前。途径山路,唐璟不知为何,心中竟划过一丝不祥之感。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早上吃多了,可越往前,他心里便越焦灼,不祥之感愈演愈烈。
等马车行至半山腰,唐璟忽然掀开了车帘。
雨水透过车帘砸到了马车里头。有人提醒唐璟:“唐大人,将这帘子放下来吧。”
唐璟不语,只拧着眉定定地看着远方。
户部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轻唤道:“唐大人?唐大人……”
无人应答。
翌日,一封快马加急的急报立刻赶到了皇宫。
就在昨儿,太子一行人途径山路,竟遇到了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