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的。
他的意见,当需好好参详。
赵祯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但很快又安慰着说服了自己:由小夫子不惜以官职担保、也要大力推动种世衡兴修清涧城之事,就可看出其好筑城坚守、多布据点的战略方针。
照这么看,小夫子应也会赞同此事才对。
且兵贵神速,等信使往延州一来一去,早已错过了郑戩所言的最好修建时机,事后再问,也无不可。
当陆辞得知此事时,批复通过的诏书已先几日抵达了渭州,跃跃欲试的刘董二人,也已分秒必争地准备修建工事。
狄青本要今夜出发,回清涧城整顿彻底修养好了的军队,继续北伐。
陆辞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将他从城门处拦下,带回来共同研判此事。
狄青听完,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此事不妥!”
水洛城与清涧城的情况,乍看相似,可本质上却是截然不同。
说白了,水洛城非是修不得,但却挑了个最不好的时机。
宋蕃合盟与夏辽拉锯,战线一东一西,已然拉得太过广大了。
因延州势头始终锋锐,屡挫夏兵,已连下夏寨十数处、城池二所,成功逼得契丹朝夏境增兵,才终于勉强抑制住狄青的横冲直撞。
并且这么一来,辽主也褪去最后伪装,让军队公然穿着辽兵服饰与他们对抗。
既然契丹已光明正大地加入了战局,那表面上的兵力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在东西两线已足够吃紧的情况下,于位处敏感、却还算平静的水洛徒增一据点,夏辽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论是夏辽对水洛城的扩建进行阻挠,或是对新城屯兵攻击,都势必会扰乱当今局势,带来毫无必要的变数。
狄青还极不信任,会选这破时机修成的该路长官的军略眼光,以及应对本领:如今渭州主掌兵的刘沪虽是将门虎子,却还未在疆场中建过亮眼功绩,实力未定;在王韶尚在关中时,一旦夏辽增兵泾原与秦风路,郑戩是否有充足准备,进行反击或应对?
如若郑戩无力应对,便是自灭士气、大涨敌势,还将迫使东西线分兵增援。
并且,郑戩对建城将产生的巨大损耗,还一昧轻描淡写。
六盘山外驻地皆为生民居住,历来不曾向夏宋交粮纳税;可想而知的是,在真正招抚之后,圣上为示恩荣,定然也是要宽其税赋,稳定民心的。
如此一来,本就因大宋驻军猛增、而粮食供给吃力的当地库府,必然会因这笔忽然产生的庞大开销而宣布告罄,匆忙调拨其他郡县的税粟,也只能应付一时之需,绝非长久之计。
关中突发祸乱,足以证明百姓日渐穷弱困顿,哪怕城池建城后无需供养蕃兵,也得对其中宋军进行给养输送,既劳苦,还惧强盗,怎称得上是桩‘不劳而得兵’的美事?
陆辞点点头,叹息道:“你还忘了唃厮啰那头。”
宋蕃新盟,本就谈不上多坚固,如今靠的是对李元昊的共同仇恨、以及之后瓜分利益的远景,才得以如此和睦。
在西线战事未了、联盟还需维持稳固的节骨眼上,贸然收纳不服唃厮啰统治的西蕃部落,岂不等同于公然挖了盟友的墙角,生出无谓的嫌隙?
水洛城再扩建,也得受地势限制,规模至多不过够屯数千兵马。若依靠外头的蕃兵支援,便添反客为主的风险。
而到了水洛真正有难的时刻,秦渭二州还需派兵去救——沿途的层峦叠嶂,不仅会让夏军攻寨困难,宋军增援亦是不易,着实是鸡肋一块。
狄青怒道:“不知此人是当真不知,还是急功近利,有意所为!”
若是前者,便是鼠目寸光,只看重水洛局限当地的影响,堪称才不配位。
若是后者,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闹出这事来,真是自私妄为,其心可诛!
怕是两者皆有吧。
陆辞心里回答道,面上却平静如水,甚至还笑着安抚狄青:“秦州如今有希文在,而关中一旦平定,王渭州也将归位,届时自有对策,你不必过于忧虑,专心作战即可。”
话虽如此,陆辞却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不为其他,就为时机——信息在各地传递得,实在是太慢了。
小皇帝的诏令已下,工事多半已然开启,不论是立功心切的刘沪等人,还是大力主张此事、不惜只言利不言弊的郑戩,都是铁了心要达成这事的。
他为临路主帅,哪怕勉强腾出几分精力来,也充其量是在圣上问询时发表一番意见,却无论如何都无权对其进行直接干涉的。
真正有能力进行反抗的,只有渭州知州王韶的及时回返,或是属秦风路的秦州知州范仲淹,利用水洛城位处两路交界处这一点做些文章,进行拖延。
最叫陆辞为难的,还是到底当不当说,该不该博。
若他直接将真实想法道出,小皇帝许会愿意采信,结果不外乎是紧急召回诏令,命令停筑洛水。
但倘若洛水共事已然开启,对此翘首以盼的蕃人希望一旦落空,届时怕是要翻脸无情、无端掀起众怒。
而朝令夕改,出尔反尔,也会让朝廷的威信大受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