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到的一切于我都毫不惊奇”的模样,没有放弃尝试融入此间环境。
奈何,一路走来,长廊里那许多委顿病人、陪护家属,却齐唰唰地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廿七没有办法,因为他的衣着、发型实在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他心里也觉得纳闷,这里的人说话虽然口音有异,但也是中原话。就算是异族,那也该是有教化覆盖之地,对中原人应该不陌生。怎地看到他一个正统的中原人,大家眼神都这样怪异?
为什么有些人看到他第一反应是先笑?
再想想,其实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跳崖的地方是江城城外几十里地的山里,也是中原腹地,怎地睁开眼会来到这么怪异的地方?
救助了他的人是怎么把他从江城城外送到这里来的?为何不在江城本地就医?
想不通,想不通。
只能等那个人来再问问。
好在走廊里的人对他适应得很快。大多数人都是看到他忍不住多看两眼,有些人会笑一笑,更多人是看一眼也就转过头干自己的事了。
倒没有表现得特别大惊小怪。这让廿七重拾了融入环境的信心。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和那些人。
忽然,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廿七停住了脚步。
护士带着阮卿往急救室去,结果半路上两个人就看见了走廊里的廿七。
个子高高,一身黑色古装。腰带一束,勒出了后背和腰身劲瘦好看的线条。
侧脸有棱有角,英气硬朗。在一楼道萎靡不顿的病人中,特别扎眼。
他站在一个共享充电宝的Led广告屏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了身一样。
阮卿看到他这个模样,脚步顿了顿。
“穿汉服的,穿汉服的!”护士却径直走过去,招呼他,“你不是说想见见送你来的人吗?人过来了。”
廿七正沉浸在震惊中。
天花板上亮如白昼的明灯也没能使他这么震惊。男人女人露着手臂露着胸口也没让他这么震惊。
因为他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越是见多识广的人,越是知道世上各地风俗迥异,也有许多听都没听过的奇珍异宝。
但这个,眼前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奇珍异宝”的范畴了——
廿七探身过去看过了,就是四指厚的一个平板,里面决不可能藏人。
可他的眼睛不骗人,不仅仅看到了说话的、唱歌的、跳舞的活人,还看到了山川河流和一些拔地而起的高塔似的房子。
密集如林,耸立于大地之上,构成了庞大的城市。
而这视角,简直如仙人从高空飞行俯瞰。
不可思议。
正震惊着,被护士一嗓子拉回神,廿七倏地转头。
护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
头发脑后扎成一个蓬松的小包包,斜斜挎着一个小包,裙子很短。不仅露着手臂,一双雪白又笔直的腿形状漂亮,也这么大胆地、光溜溜地暴露在衣物之外。
一双眸子明亮有神,正盯着他。
“就是人家好心把你送来的。费用也是人家给你垫付的。”护士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想不起来也别着急,放松点,慢慢想。你跟人家聊聊你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环境,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她又对阮卿说:“你们先聊聊,看看有没有用。有事护士站找我。”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夜间急诊就是这样,忙得脚不沾地。
两个人目送护士离开,再看向彼此。
廿七上前一步,目不斜视:“敢问,可是姑娘送我来此处救治?”
一个路过的人正好听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憋着笑走过去了。
【敢问】
【可是】
【姑娘】
救命!阮卿脚趾开始抠地了!
比这更让阮卿头皮发麻的是,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然。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
明明从头发丝到鞋底子都跟周围格格不入,换作别人早就惶惶然不知所措了,他怎么浑身带着一种“我就是本地土著”的自信?
见阮卿神情微妙,却不回答,廿七正打算再开口,又有人从身边走过。
阮卿大声“咳”了一声。
廿七立刻闭上了嘴巴——他现在一说话,就总有人笑,大夫、护士、路人,都有发笑的。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了什么,可寻不出错处来。
阮卿这一声“咳”,明显是叫他闭嘴。
果然,等路人过去,阮卿微微倾身,放低声音说:“这边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廿七点头道:“好。”
阮卿左右看看,看到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指示牌。
“走,我们去那边。”她指了一个方向说。
廿七对这里一无所知,自然无有不从,跟在阮卿身后向长长的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一边走,一边感叹这建筑之大。
这不是庭院里的游廊可以长度随意,这是室内走廊,走廊的长度就是整体建筑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