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礼眸光晃动,他猜得没错,闻溪果然已经有了复仇的计划。她一直不肯离开这镇北将军府,也许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得已而为之的隐忍蛰伏,而不是舍不下那人。
“殿下若是信得过本宫,可否将几日后的计划相告,你如今一个弱女子,面对的可是大齐皇室,怕是艰险万分……”
“四殿下本不在闻溪的谋划之中,闻溪也无意牵累殿下,那些危险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闻溪一人生死不足为道,自己可一力承担,还望殿下成全。”
赵寅礼观她像是并无十成十的胜算,担忧之情更胜,刚要再开口劝说,却听见薛老带着阿梓回来了。
“姐姐!闻溪姐姐!”
闻溪与赵寅礼起身走过去相迎,阿梓随手放下药箱,扶着薛老满头是汗地往里走,一进屋便席地而坐,像是历了劫一般。
“师父,这是怎么了?可是侯夫人出了什么差池?”
闻溪俯下身去扶人,阿梓倒水回来,心有余悸道,“师父给侯夫人请完脉出来,碰到了府上二房少夫人,她请师父走到一边说了几句,便就成了这个样子。”
“虞清莲?师父,她跟你说了什么?”
薛老神情恍惚,像丢了魂儿一般,问什么也不说话,只能先把人扶进屋内休息。
赵寅礼等闻溪再出来,谨慎道,“这位二房少夫人实在有些难缠,只消几句话,便能扰乱人心神至此,殷将军怎能留着个祸害在府上,本宫会让楚筱继续暗中查实她的罪行。”
闻溪轻摇了摇头,“将军不让查,至少现在不能查办她,殷逸行寒窗十年,今年春闱科举有望致仕。虞清莲如今失了权柄,怕还有后手,不能打草惊蛇。”
赵寅礼眉心紧锁,沉声道,“这府中如同狼穴蛇窟,你还要回去吗?”
她却淡然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万物生长总有相克,若是律法惩治不了,还有天灾人劫等着她呢。只是眼下不知师父到底听虞清莲说了何事,倒不好贸然有所行动。”
“你早就决定要对付她?”赵寅礼原以为,殷煜珩的话对闻溪来说是圣旨般的存在,现在看来,她并非事事都听他的。
“虞清莲不除,殷府隐患尚存,闻溪不能身后无忧,便无法安心入宫复仇。”
“入宫?”
闻溪转过来,见阿梓在屋里照顾薛老,才小声道,“上元节后,闻溪便要入东宫侍奉,殿下可做好准备,养好身子,静候来日。”
一抹诧异扫过眼底,赵寅礼不解道,“他怎会舍得将你送与太子?”
闻溪眸光漠然,抿了抿唇,“太子妃无法孕育皇嗣,东宫为了稳固储君之位皇嗣至关重要,在怀不上,她会是个什么结果,殿下应该心里明白,奈何闻溪跟她生的有几分相似,这才入了将军的眼,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怎忍心见她有性命之忧。”
听她这么一说,赵寅礼更是心疼到身体颤抖,“他这样对你,你还为殷府老小忧心,这是何苦啊!”
闻溪冷了声,如今的心已经不会再疼了,便还能麻木地自嘲一番。
“国破家亡,只剩下这副皮囊还有些用处,闻溪本来就是以色诱人,怎能怪人家只贪图我的美色而已。虽然入东宫侍奉这件事尚存不可知的变数,闻溪也未必能一举手刃大齐太子,可若是能挑得他与殷煜珩势同水火,那东宫便就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云妃自会乐见其成,大齐朝局一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你这是用命在搏,无异于以卵击石……”
“殿下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何苦隐忍至今?难不成要起兵谋反,做弑兄杀父,遭千古唾骂的逆贼吗?更何况兵权握在殷煜珩手中,殿下即使有心也未必有力,何尝不是纸上谈兵?”
“闻溪,本宫筹谋多年,自是谋定而后动,再不济也比你独自深入虎穴要来得稳妥,本宫不会看着你冒生命危险行事……”
“殿下!”
赵寅礼身子一僵,圆睁着双眼看着眼前之人,第一次发觉她怒意满满,原来不再收敛掩饰心中的仇恨是这副样子。
“正如殿下所说,将军府日后对闻溪而言,并非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我等不了了,上元节后入宫是闻溪最好的机会,性命于我而言只有一个用处,那便是用来复仇。殿下心中苦楚仇恨,皆因自身,闻溪却背负着南陵一国之殇,你永远不会懂。”
她眼中决绝,言语拒人于千里,仿佛这世间再无任何事值得她留恋,赵寅礼红了眼眶,年前还是眸光柔媚,心有暖阳的人儿,怎么忽然变成了这般。
“他竟伤你伤得这般重……”
闻溪说得没错,他若是有造反的本事,早该在大齐出兵南陵前改天逆命;他若真的痴情,就该放下仇恨,不顾一切带着她远离纷争;他若是懂她,便不该一边让她珍重自身一边提醒她不自量力。
赵寅礼张了张嘴,却只是长叹了一声,他明白,劝是劝不住了,她满眼怨怼仇恨,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可闻溪却也不知,文启殿密道下的河渠通往郊外冷山,一支只效力于大齐四皇子的军队日渐壮大;闻溪也不曾知晓,他受病痛折磨多年,早就放弃治疗,准备复仇后便了结残生,是再见她后才又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