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殿外,太子妃寝殿的侍人来禀,说是太子妃娘家送进来两个宫婢,不知该如何安排,特来请示东宫内侍总管王梁。
王梁眨了眨小眼睛,只因这事本不合规矩,却又在情理之中,不得不略微斟酌了一番。
若是早几个月,太子妃在他这里或许还有几分薄面,可如今这东宫里,太子妃的处境大不如前,只是明面上还顶着个名头而已,东宫里但凡有点权势的下人都看得真切,太子对她已经弃如敝履了。
“王公公在烦心何事?”
听到颂栀突然搭话,王梁转了眸子看过来,“怎么,颂栀姑姑觉得杂家该如何安排此事?”
颂栀慌忙躬身垂脸,“奴婢不敢,只不过方才去了娘娘寝殿,看见她们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便让颂栀想起了自己那宫外病重的老母亲……”
说着,颂栀便也红了眼眶,看得王梁一阵心疼,却也不好在一众下人面前上前安慰。
“杂家明白了,颂栀姑姑心善悲悯,最近娘娘身边的确没有什么用着顺手的奴才,娘家人体贴,送两个能干的婢子进来也无可厚非……”
颂栀忽然抬脸,一手轻轻搭在了王梁的胳膊上,面上关切地提醒道,“王公公,此事还是请太子殿下示下的好,咱们当奴才的可不能替主子拿主意,万一到时有个什么差池,你我可都当不起。”
王梁一双眼都盯着颂栀的手,她说的话也没有细品,权当是她好意提醒。
“是这么个理。你,先候着,杂家进去请太子殿下示下。”
王梁转身前,还忘形地冲着颂栀笑了笑,只是这笑没有挂住多久,刚要推开书房的门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隔着门只听到,太子赵晏磬震怒,“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发脾气,连王梁都甚少见到他这般暴跳如雷。
傻子才在这个节骨眼进去找骂,王梁只能弓着身子,小心站在门外,眼下太子怎会有闲工夫理会如何安置两个宫娥。
“殿下息怒,那宁远侯世子油盐不进,我们暗中想与之结交的人碰了一鼻子灰,看来这个谢远不是轻易被拉拢的软耳根。”
“哼!那军中安插的人呢?”
“……”
“说话呀!”
“回殿下,殷家军上下……铁板一块,我们的人最大也只是个校尉,被重用的都是殷煜珩自己的人,根本插不进去啊……”
王梁听见太子猛地砸了茶碗,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听了一耳朵,没有贸然进去触霉头。
“顾长池!你好歹在军中多年,大小也是个将军,本宫扶植你,难道为的就是听你说这些废话?”
“末将不敢,殿下息怒。末将得宁远侯赏识,虽说跟世子谢远相识,可他毕竟在御前行走,若是突然刻意由末将接近,恐引来老侯爷猜度,适得其反!”
“罢了,上元节后,挥军北下,本宫会奏请父皇恩准,历练年轻将才,那谢远未必会被选中,只要你被选上,毅王自是路上有人‘照应’的……”
“方才殷将军来送喜帖,可是答应了由他举荐毅王北征?之前不是万般不肯的吗?殿下难道不觉得这其中蹊跷?”
赵晏磬的双眸漆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微一勾唇,一脸深意。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按本宫的意思办事,还不是因为他外刚内柔,是个情种。”
顾长池眼中多了些许不屑,“可惜了,大齐战神,软肋竟是儿女情长,他明日娶那跛脚的老姑娘,怕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其实心里还在肖想那位吧?”
太子眼中霎时明厉,阴狠地瞪了过来,他可以随意磋磨践踏梅湘凌,却容不得他人随意说她与殷煜珩的是非。
“混账东西!要不是留着你的狗头有用,本宫现在就扯了你的口条喂狗!滚!”
顾长池惊慌落跑,出门时还差点撞上王梁。顾长池还未走远,太子便喊了王梁近前。
“殿下,奴才在。”
“杵在门口这半天,可是有事儿要禀?”
王梁惊得背后汗湿一片,恭敬回禀道,“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是太子妃娘娘,梅家送进宫来两个婢女,求着让留在娘娘身边伺候,这宫外送进来的人,怕不合规矩……”
王梁眉心冒汗,边说边悄悄查看赵晏磬的脸色。
“只不过……自从东宫重建,殿下迁回来后,娘娘身边的确没有可心的人伺候,那梅夫人今日入宫怕也是见了心疼,奴才是担心,若将她的心意回绝了,会不会闹到云妃娘娘耳朵里……”
后面这句,是王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加上的,他看得出颂栀有意成全梅湘凌,难得她肯开口,王梁一个无根的人,也就剩下这么点私心了。
太子自然也听得出来,他提到了云妃,便是也想安排人留下,不禁探究地看着他说道,“嘶,王梁,你到底是本宫的奴才,还是云妃的奴才?”
王梁闻言,麻利地跪下磕头,回话的声音都战战兢兢。
“奴、奴才自然是殿下的奴才!奴才只是为殿下着想,无论如何,眼下云妃娘娘正得盛宠,若是她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苛待妃嫔的诬陷之词,岂不有损殿下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