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出嫁那日大相径庭,虞清莲眼观着宾客送来的贺礼有多丰厚,权贵赞扬美誉不绝于耳,老太君和虞氏的笑容也更真切,就连圣上都写了贺词派人来宣读添彩,这镇北将军夫人还真是一时风光无两。
虞清莲是姨娘所生,且虞家二房只得她这么一个独苗,那便是她那位姨娘的好手腕。自从得了消息,殷煜珩得胜凯旋,提前回了都城,她姨娘给虞二老爷下药的分量就重了许多。
紧赶慢赶,却不曾想有人在南陵就占了先机,虞清莲看着眼前让人艳羡的场景,不禁暗暗在心中计较,自己虽没有将军夫人的命,却不见得没有做一府主母的运气。
她转过眸子,看了看虞氏,她的这位姑母,明着是对她关照有加,实际则是百般利用,用不上了便又随意打发,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姨娘交给她下毒的手段,还都是跟那多年未见的外祖父学的皮毛,阴差阳错的,殷煜珩请来给虞氏治病的薛神医倒是跟姨娘描述的十分相似。
那日薛老被虞清莲拉到一边,被她说中了当年留下的风流债,这才一病不起。
虽说她下毒的手段并没有多高明,只是用的药隐蔽,单独拿出来皆是平常之物,却懂得薛氏一门相克生毒的法门,薛老便更加深信不疑,这虞清莲就是自己的外孙女。
只是今日,虞清莲等不得虞氏吊住一口气,让殷煜珩风光成婚,急中生错,采买毒药虽然过了几手,却依旧有迹可查,那交给锦歌的小纸包,早就被相府门客无欢掉了包。
“一拜天地~”
背对香炉囍烛、祖先牌位,仰面于天,俯身而拜,告慰天地玄黄,择佳偶共良辰。
“二拜高堂~”
面对祖母母亲,殷煜珩热了眼眶,肃情深深,前世憾事化为云烟,在虞氏欢娱的目光中,深深鞠躬。
“夫妻对拜~”
宋若芙吃力转身,却见殷煜珩迟迟未动,眼底浮出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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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玉轩离正堂只隔了个院子,听喧闹之声,便知殷煜珩迎亲回府了,接着便该拜堂完礼,宴请宾客。
闻溪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只玉镯,沉了口气,终是挪了步子向衣架走去。
忽地一个黑影闪过,一只暗镖破窗而入,扎在了门柱上,闻溪定睛一看,上面还绑着一块玉佩,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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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雪冷着脸看着殷煜珩,仿佛只要她这般凶狠瞪着他,就能替闻溪讨回公道一般。
毅王观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声在她耳边道,“你不待见这场面,怎么不在后宅陪你那姐妹?”
“闻溪大气,原也是没把这事儿放心里,本宫还有一出好戏要看,怎能就此错过,哼,倒是便宜这宋家女了……”
毅王扫了一眼太子,蹙着眉道,“你莫要惹事,今日可不能任性,让东宫抓了把柄,再想替闻溪出头怕也不易。”
江暮雪翻了他一眼,“嘶……本宫在殿下眼中就是只知道惹事的废物?要么殿下休了本宫?”
毅王憨笑着怼脸哄道,“本王可舍不得……”
殷煜珩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上宋若芙,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点,疏离的寒意让宋若芙心中一沉。
这最后一拜,二人礼成,便就结为夫妻,殷煜珩的迟疑皆因方才一阵心慌所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无奈还是得在所有人面前行此一拜。
宋若芙的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眼中带着祈求,还隐约闪烁着无助。
殷煜珩凝神垂眸,缓缓将双臂环起,对着宋若芙,就要行礼。
“大少爷!我家姑娘不见了!”
阿黎惊慌着跑到堂上,顾不得礼数,气喘连连地喊道,“姑娘不见了,什么都没带,桌上、地上还有血迹!阿黎找遍丹玉轩都没有见到人……”
殷煜珩下意识往门口转身,却被一只手拉住,他这才意识到,众目睽睽之下,这一步迈出去,便就可能将所有筹谋毁掉。
可本就心中觉得对不起闻溪,若是此刻她深陷险境,自己却在这里被凡俗礼节禁锢,岂不又要辜负闻溪。
殷煜珩瞪了一眼傧相,傧相也是识趣,匆忙喊了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丝竹礼乐声起,堂外宾客不知内情,欢闹声四起,宋若芙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殷煜珩无情地拨开,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这独属于她的成婚之礼竟是这样收场,连给婆母敬茶都省了,失落无措,愣在当场的可不止宋若芙一人。
虞清莲看着正堂上不尴不尬的气氛,暗暗给锦歌挤了挤眉,示意她赶紧收手,这一出可比自己谋划的要精彩得多,宋若芙什么颜面都丢尽了,还得是她沐闻溪啊。
毅王妃瞪大了双眼,冲到阿黎身前揪住人不放,“你说什么?闻溪人呢?本宫才从丹玉轩过来,方才人还好好的,什么血迹,你把话说清楚!”
老太君起身,为了不惊动宾客,便以虞氏身体孱弱为由,带着人回了后宅,留曹嬷嬷去跟阿黎查探究竟。
殷逸行脸上挂着忧心,被虞清莲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回过神瞪她。
“怎么,夫君不是对那奴婢无意吗?”